镇。”

“你说你这短暂的一生,有多可笑,有多可怜。”

本来挣扎着想要脱出魂魄之火焚烧炼化的书生,彻底放弃了挣扎,他从嘴里发出嘈杂的字符,又厉又寒,血雾一样笼罩住了一脸嘲笑的穆白。

眼看着光滑的皮肤从他身上脱落,血肉腐烂着发臭,并生出一些白色蠕动的软体虫,从他的鼻孔里钻出来……

一切的发生只是一息之间,穆白尚未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完成了这项任务之后,他就可以将穆凝霜之前的婚约作废,将她明媒正娶成自己的妻,他就可以借此身份争夺穆家家主之位,享受穆家千年昌盛的供奉,从最低级的家仆荣升成主人的念想中。

可为什么答应这一切的穆老爷,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一副可怖厌恶,避之不及的模样,再不复当初悉心栽培的慈爱。

难道他这便反悔了吗?那怎么行!

这样想着,在眼珠从眼眶脱落的前一刻,他死死冲过去,抱住了穆老爷,那些蠕动恶心的蛆虫就顺着他的鼻孔钻进了穆老爷大张着喊救命的嘴里,身上腐烂的死气也一并带走了穆老爷的生机。

家仆们眼睁睁看着这骇人听闻的一切,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只有刚刚完成炼化的穆老夫人,扑过去,悲呼了一句“老头子!”

而被彻底炼化成厉煞的书生,看着这一切,轻轻勾起血色的薄唇,无声地笑了。

??白芷看着这抹艳绝的笑,却悲切地紧抿着唇,难过心疼到眼泪都掉不下来。

他被困在锁阴阵的身影,含着滔天的怨气,眸光极夜一样冷,血雾凄迷如灼眼的火,那个只着一身月白风清,就风华绝代的儒雅书生,一去不复返,只有含着无尽怨恨的厉煞,夜夜护穆家千年荣贵,千年诅咒。

“大婚之日,陷我于折辱尽地,你们穆家便百年一次月半之夜,举行一次冥婚,献祭一次人命以清我心头之污。”

书生成了厉煞,一字一顿,“毁我于风水河中,便以代代长子早夭为偿,长子死后只能冠我之名;禁我魂魄于锁阴阵内,便世世代代不得离开禾木镇这片土地,任凭时事翻覆,除了次子一人,穆家上上下下都得陪我围困到死。”

“如此,便可护你穆家千年荣华,千年富贵,千年不见天日!”

几乎是话刚落音,开在盛期的彼岸花齐齐凋零,如同哀悼人心的湮灭,而汹涌的风水河河水尽数倒流,直至干枯,以拘禁厉煞为中心的锁阴阵发出一圈圈森冷的黑光,将在座所有活着的穆家人都笼罩进去,一闪而逝,便是咒结。

穆老夫人睁着腐朽的眼,一一扫过所有因被诅咒而惶恐不已的穆家老小,又看看已经彻底失去呼吸,和穆白的尸体一同腐烂的穆老爷,一时竟笑了,“与千年荣华比起来,千年诅咒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她脸上的皱纹越发沟壑横深,竟有些行将就木,命不久矣的垂态,却毫不示弱地转向滚滚怨怼的厉煞,“千年为期,你便千年受阵火灼烧,而穆家上下绝不退缩,只要这荣华富贵庇佑千年。”

她言毕,镇民污浊魂魄形成的阴火重新燃起,又将厉煞包围起来,熊熊蓝光里,便响起厉煞痛苦愤恨的冷啸。

“还愣着干嘛!”

眼看着术成,锁阴阵发出一层肉眼难见的薄阴之气,以穆家主宅为中心,笼罩了整片禾木镇,穆老夫人便知道穆家将有千年的昌盛可享,一时几乎是喜形于色的,可她看到仍然惶恐不安的穆家其他人,就有些恨铁不成钢,“赶紧把尸体处理好,把锁阴阵藏好护好,将老爷风光大葬,将大小姐带回家啊!”

而白芷眼睁睁看着在锁阴阵内受魂火灼烧,难以挣扎的余念,却束手无策,唯有咬紧唇,血色溢出嘴角都浑不自知。

“余念,你……”她想问问你可曾后悔,因我陷入这世间疾苦的循环,次次受尽折磨,绝望没顶,而你本该端坐在主神空间的至尊高位,无喜无悲,如神似仙,受尽高等众生参拜仰望的主神大人啊!

可面前的厉煞在阴火中咆哮,已难维持人形,唯有一双夜色将至的眸光,如深海鲸鱼的脊背,只冰山一角,便千秋万世,仿佛隔着无尽的时空,照进她的心底。

而她的疑问,只出口半句,眼前画面一转,她已身处幽香深谙的闺房。

“小姐,该用膳了。”筱小扎着丫鬟样式的双丫髻,一身素白的丧服,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白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雕花的玉床上,正背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