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舜沉默着站在如雪般簌簌飘落的梨花之中,回忆着那一场比试的种种细节。

在那场几乎消磨光了他所有骄傲的比试之中,他是那么孱弱、无能、不堪一击,仿佛过去他所获得的无数赞誉,都只是个笑话;他所引以为豪的天赋,也并没有那么超凡脱俗。

他总是慢宣如昇一步,总是差他一筹,一剑又一剑,一剑又一剑……

“扬舜,你的心动摇了。”

一道身影从漫天梨花中缓缓走出,正是他的师尊,至和剑君。

扬舜沉默着垂下头,好半晌才说道:“师尊,我确实动摇了,但我不知该如何坚定我的心……”

平日里,至和剑君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是剑中君子,是无数人心中锋锐与温柔最完美的融合体,他似乎永远温文尔雅,没有什么能让他大惊失色。

但当爱徒面临困境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轻轻一叹,“扬舜,你太骄傲了——这世上不会只有你一个天骄,你也不可能永远都是剑道天赋最好的那个人。”

“可是……”扬舜沮丧而痛苦地闭上了眼,“我确实太骄傲了,但我骄傲难道不应该么?过去我所做出的每一个成就,都配得上我所拥有的荣誉,我所养出的骄傲!您也一直以我为荣……如今,却要说我的骄傲错了?”

至和剑君的语气比梨花的色泽还要淡,像是一缕缥缈的风,“你也说了,你的成就配得上你的荣誉与骄傲,那当你不再是年青一代剑道最强者,荣誉离你远去,骄傲折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本该如此’,更不存在永恒不变的荣光,即便是上古纪元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也会陨落,即便是四帝的王朝也会崩塌,你区区一个元婴剑修的骄傲,难道还能永远无灾无厄地保持下去吗?”

“这是不可能的。”

这些话像是最后一记重锤,将扬舜的心防彻底打破,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冰冷——难以抑制的冰冷。

过去他是巅峰之上的那个人,看待其他剑修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但现在,他只要想想自己未来从巅峰跌落之后,未来也将被其他人——甚至不只是宣如昇这样看待,就感觉愤怒无法自抑,痛苦难以纾解。

扬舜明白,师尊的话是对的,但明白与接收,接受与释然完是两码事,他心里有道坎,总是过不去的。

“世间之事无永恒,不单单是对你,也是对所有人——如果宣如昇可以打败你,你为什么又不能打败他呢?”至和剑君神色冷漠,“凭借天赋永远站在巅峰的梦已经结束了,你该醒过来了。”

说完,他并不管扬舜的脸色有多难看,徐徐走入漫天飞花之中,消失不见。

扬舜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茫然地看向前方,直到离去之人缓缓消失,这才闭上了眼。

至和剑君其实并没有走出这片梨花树海,因为这就是他的居所。

但他也并没有再关注扬舜那边的情况,一如他封号中那个淡漠的“君”字一样,他本人也没有多少浓烈的情感,即便是对从小养大的徒弟。

“师兄,你可真是毫不留情啊。”不知何时来的至化剑尊拎着一个酒壶坐在高大的梨花树上,幽幽感叹。

“我只是在教他学会认清现实。”

“就像你也认清了,你始终比不上至清这一事实一样?”

至和剑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而已,即便被人戳了痛脚神色也没有分毫变化。

“好吧,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至化剑尊仰头喝了一口酒,“你为什么不告诉扬舜,那个宣如昇的剑道……有些问题?论天赋,宣如昇应该远不如扬舜。”

“没有宣如昇,也会有李如昇、赵如昇,问题不在于宣如昇,而在于扬舜自己。他自诩天赋绝佳,因此对什么事情都那么骄傲,从来不知敬畏,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剑修。我希望他能明白这个道理。”

至化剑尊却非要和他抬杠,“那只是你的剑道而已,你何必非要拿你的原则来约束你的徒弟?他这样也挺好的。”

至和剑君懒得和他辩论,“你不服就自己去养个徒弟。”

至化剑尊:“……”

“行吧。”他耸了耸肩,转移话题,“那个宣如昇的剑道,看出什么端倪了么?”

“虽然很奇怪,里面可能有问题,但我看不出来是如何做到的。”至和剑君眉头微蹙,“不是一般的灌顶之法,也不存在夺舍的可能,还需要再看看。”

“那行吧,天下能人异士多不胜数,等到了预选赛,他总会与其他一品大宗的弟子对上,到时候即便我们不查,也有得是人查。”

“嗯。”

·

碧霄域,冥神教。

玄神剑宗在宣如昇的手底下丢了个脸,但冥神教丢的脸只会比玄神剑宗更大。

最后一轮海选赛中,冥河六杰中的一位因为之前几轮赛事中的一些事情与宣如昇发生了冲突,当时宣如昇并没有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可在巧合地与宣如昇在擂台上遇上了后,他毫不留情,直接将那位惹了他的冥河六杰当场击杀——而且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的那一种。

当时,观战之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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