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成年人,身高再矮也矮不到哪里去,顶楼的栏杆这么低,不怕人摔出去么?

以前我跟她说过,让她小心这种地方,最好在顶楼的时候远离这处栏杆。她跟我说她并不恐高,还嘲笑我太老干部,操心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都成小老太婆了。

这小没良心的……我拿她是真的没有办法。

她跟我眨了眨眼睛就收回视线,和身边的人继续攀谈。我仔细一看,这个人还是我认识的一个女生。她叫方徊,辩论队的一个新成员,算是我和苌苌的学妹。

不过,我认识方徊倒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学妹,而是因为她曾经给我告过白,被我拒绝了。这件事我没告诉苌苌,一么,她是个小醋坛子,怕她不开心,不想提这一嘴;再一个是我觉得也没必要。

虽然不愿打搅她们说正事,但她站在高处,我不在她身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就还是加快了步伐。

可能我真是操心太多的劳碌命吧。

上了顶楼,我并没有过去,准备安静等待她们谈完再说。苌苌好像正在和方徊嘱咐辩论表演赛需要留意的地方,也没再分心看我了。

“王八蛋!给我站住!”

走廊那边传来一声女生的大吼,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把回完消息的手机放回兜里,心里猜测这估计又是一出幼稚的打闹。

看来,无论是什么年纪,追逐狂打都是学生最爱做的事。唔,我和苌苌在家或者寝室的时候,偶尔也这么闹腾。

想到了过去嬉闹的画面,我不由一哂。

那边打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一个不停回头看的男生从走廊冲出来,嘴里不忘挑衅:“过来啊,追到我就把手机还给你,哈哈哈!”

很快,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孩儿追了出来,由于心急,她猛地提速,追上了没有认真躲闪的男生,扒住他的手,想要抢过对方手里的手机。

“还我!你好烦啊!”

女生身高算是矮的,男生把手臂举高,女生就完没有办法了,踮着脚尖也抢不到。

男生见状直乐,由着女生扒他手:“我可没动啊,你自己矮怪我咯?”

“你!”

两个人推推搡搡,距离苌苌那边越来越近。我终于从旁观者的身份脱出,皱了皱眉。

太近了,一会儿撞到人不是不可能。我准备走过去,把蔺苌拉开。

“你长得高了不起啊!”就在此时,那个女生跳了半天也没抢回手机,心里一气,猛地推了一把男生。

这一动作完没收力,男生一下就跌了过去。他的背后是专注在说话的蔺苌与方徊,两人都没留意这出突发的事故,直接被撞了个正着。

“啊!”

栏杆很低,两人惊叫一声,一齐朝后倒去。我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即将翩跹而去的她!

不可以!

“抓住我!蔺苌!”

我听见自己几乎破音的呼喊,因为距离很近,手臂下意识抱住了她的腰身,还没来得及庆幸,旁边一道人影就滚了下去。

从高高的顶楼上。

我伸出的另外一只手,终究慢了一步,停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救救我,段翎!”随着这一句绝望的嘶吼,一道破沙袋一样沉重的响声从楼下传来。我一阵晕眩,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木然地抓着栏杆往下看。

很多人和我在做一样的事。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只剩这一方窄窄的灰色大理石地面。一个穿着表演赛西装的人头朝下趴着,身下是汩汩流出的赤红鲜血,很快便在地上雕刻了一朵无比凄艳的红花。

我从未认真看过方徊,按说应该对她的印象不多,但不知为何,我脑中不断播放着她最后满是惊惧、不甘、绝望与恨意的脸庞。

我似乎是在凝视深渊,身体越来越冷。

即将窒息的时刻,有温热的液体在我的脸上奔涌,还有熟悉的触感落在了我的额头、眼睛以及嘴唇上。

我茫然地望向我怀里的人,她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慌与担忧,嘴唇上下翕动,好像在跟我说话。

我耳中嗡嗡作响,着实听不见任何声音,有些着急地想知道她说了什么,所幸还能从唇语辨认一二。

她说的是:“段翎,段翎,你别吓我,你先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我盯着她,有些奇怪,我不是一直看着她么?这个人啊,总是那么爱吃醋,我才看了别人一眼,她就醋了。

她抱着我,想把我拉离栏杆那边,但与其说是拉,不如说是我们互相搀扶。我从不恐高,也不怕高处,她亦然。

可她居然腿软了。巧的是,我的腿也软了。我们一起跌在一旁,谁也不敢再说自己不恐高。

还没来得及嘲笑,她就扑了上来,把我狠狠抱住。她用力很大,我的头被紧紧嵌在她的怀里,却再也拾不起过去那种安心感。

紧贴的衣料很快湿润。

我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原来,流泪的是我,不是她。

咦,我为什么要哭?

这个疑问出现的同时,所有声音终于归位了。我听到很多人在高声尖叫,还有人在报警,在奔走找老师,在救人……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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