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难到李纨就当真是个精穷的?

独孤策虽然不知道内中明细,却也知道,李纨在贾家可是拿着和贾母一样的月例,平日里长辈的赏赐更是最多的,只因她年轻守寡,膝下更是有荣国府第五代唯一的独苗贾兰,贾母自然不肯亏待了她。

起个诗社,姊妹们玩闹一番,能花费几个钱,李纨既自荐当了掌坛,又是大嫂子,年龄最长,按说第一个东道应该由她来做。

毕竟李纨每月的例钱20两银子,是宝玉、探春、黛玉等人的十倍,王熙凤的五倍,与老祖宗贾母、婆婆王夫人同等待遇,加上园子里土地的收成,每年还有400多两银子的进账,算是大观园里的头号财主,可她却老想着自己能省下一个是一个,以备将来。

结果,书中诗社的第一桌酒席,还是探春尽了地主之谊。

到了次日,史湘云应宝玉之邀来到贾府,李纨道:“昨日我们的诗且别给她看,她来晚了,先罚她和诗,要好,请她入社;要不好,罚她一个东道再说。”

很有策略地将众人的视线引向“迟到”的史湘云,偏偏这湘云这傻丫头光顾着高兴了,忘了自己荷包里并没有银子,脱口就说:“明日先罚我做个东道,就先让我起一社。”

见湘云“接盘”了,李纨心中暗喜。

幸亏薛宝钗是个有心人,她知道史大小姐素来囊中羞涩,毕竟父母双亡,婶娘又不待见她,请不起,遂邀请湘云当晚去蘅芜院就寝,灯下一番商议,从哥哥薛蟠的店铺里搞来了几篓大螃蟹,几坛子好酒,总算帮湘云圆了这个场。

可事不过三,探春、湘云已各请了一回,这第三回怎么着也该轮到社长了吧,李纨大概也知道,老是装糊涂想蒙混过关那是不行的,必须对弟弟妹妹们有所交代,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寻找一位有钱的赞助商。

于是,李纨便率领文艺沙龙体成员,浩浩荡荡去找管家的王熙凤,妯娌二人冷嘲热讽,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番较量,最终李纨获胜,成功地为诗社拉来了50两银子的赞助费。

到了第四十九回,大观园里新来了李琦、李玟、邢岫烟、薛宝琴等远道客人,薛蟠的侍妾香菱也住进了蘅芜院,并拜林黛玉为师学习做诗。

这下可热闹了,恰逢天降瑞雪,李纨便请大伙儿来稻香村商议赏雪吟诗之事,湘云进门就道:“快商议做诗!我瞧瞧这回是谁的东家?”

湘云生性豪爽有啥说啥,说这话分明是在“点”李纨:人到齐了,活动经费也有了,看社长您这回还有啥话讲。

李纨却提出了新创意:“我的主意,想来昨儿的正日已过了,再等正日又太远,可巧今儿又下雪,不如大家凑个社,又替他们接风,又可以做诗,你们意思怎么样?”

她三言两语,巧妙地将本该用诗社“公款”请客,或由她社长个人掏腰包变成了AA制。众人洞若观火,于是都不啃声,唯有宝玉傻啦吧唧道:“这话很是,只是今日晚了,若到明儿,晴了又无趣。”

这么一来,李纨凑份子为新诗友接风洗尘的提议就算通过了。

众人看了窗外道:“这雪未必晴,纵晴了,这一夜下的也够赏了。”

李纨道:“我这里虽好,终不如芦雪庵好。我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明日咱们大家拥炉作诗。老太太想来未必高兴,况且咱们小玩意儿,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

她指着香菱、宝琴、李玟、李琦、蚰烟:“这五个不算外,咱们里头二丫头病了不算,四丫头告了假也不算,你们四分子送了来,我包总有五六两银子也尽够了。”

宝钗等人一齐应诺,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李纨的这一番话很有意思。

此时到场的共有十一人,除去新加盟的李琦、李玟、邢岫烟、薛宝琴,当然不能让这四位嘉宾破费,没有这个道理,香菱地位较低,级别不够,自然也不用掏钱,史湘云虽然经常来贾府小住,毕竟也算是客人,况且上次咏菊花诗请大伙儿吃螃蟹花了不少钱,因为这两个原因这回再让她“出血”终究有些说不过去。

剩下的宝玉、探春、黛玉、宝钗,李纨,共五位,按照常理,李纨该这么说才是:“你们四份子,加上我一份子,总有五两银子也尽够了。”

可她偏偏说;“总有五六两银子也尽够了。”

其实,李纨并不是随口这么一说,言下之意似乎是在婉转地“提醒”史湘云同学:你出不出份子在两可之间,出也行,不出也行,若是能出一份子更好,我非常欢迎,多多益善。

另外,她还说“老太太想来未必高兴,况且咱们不过是小玩意,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

那霸气任性的王熙凤乃一文盲,大字原本不识得几个,诗词歌赋,平仄格律更是一窍不通,为什么单要给她报个信儿呢?

这表面上的原因众诗友都能理解,因为凤姐是诗社的赞助商,这里正式搞活动了给人打个招呼是表示尊重。

但也不排除李纨另有用意:“凤丫头,你给的活动经费我们已经开始花了,你就别惦记啦。”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露声色地玩了一把“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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