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合上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道口子,有光流了进来,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眼。温随受了磨折,身上不舒服,因此睡得很浅。感受到光,他很快就睁开了眼,赶忙撑着胳膊坐起来,脸色有些惊惶:“君先生……?”

模模糊糊里,他看见了一个妇人的身影,妇人似乎很惊讶,轻轻“诶哟”了一声,紧接着就把门又关上了。

门关上后,房间又复归到黑暗中。

温随的眼睛还不能适应这片黑暗,视线里一片模糊,他也不知道灯的开关在何处,一时只好怔怔呆坐着。

目不能视,听觉似乎便格外清晰了。那妇人并未走远,温随很快听见她说了一句:

“翰如先生。”

隔着一道门,声音还算清楚,只是有些闷。

“你今天来得早了。”君翰如的声音本就低沉,他大概是站在妇人对面,离门更远,声音也更模糊了。

“对不住,是君老师让我过来的,快到年关……”

“……”

没有说两句,两人的对话很快就变得低微,再也听不见——看来是已经走远了。

温随回过神,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卧室里打着暖气,使他身上的液体都变得干涸,粘在皮肤上极为不适,温随没管这些,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捡起衣服慢慢穿好。

他想起刚才的那个妇人,不知是不是君翰如的家人,心里不由觉得有些慌乱。

客厅里,君翰如右手拿着一叠资料,双手抱臂看着正在低头收拾的妇人。

“秋姨。”

妇人闻声回头,低头鞠了一躬:“翰如先生?”

“以后如果时间变动,提前告知我。”

秋姨愣了愣,很快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翰如先生。”

“如果姑姑对你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君老师那边……我恐怕没有办法做主……”秋姨踌躇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君翰如沉默了一会,转身往里走去:“今天就这样,你先回去。”

秋姨应了,加紧把最后一点东西收拾好。解下围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翰如先生,您从外面带了饭吗,在书房桌上,已经很凉了。我待会替您一块带出去。”

君翰如脚步没停,算是默认,此外,又补充了一句:“收拾干净。”

走至过道深处时,君翰如才发现温随正站在卧室门口。他穿好了脏旧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躲在开了一条缝的门后面,屋里灯没有开,有一大团黑色在他身后,似乎就要将他吞噬。

他就那样站着,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

看见君翰如走近,温随缩了缩肩膀,结结巴巴地说:“君先生...今天真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我马...马上走。”

说完,他就跌跌撞撞地从君翰如面前逃开了。

过道和门是一直线,君翰如微微回头便可看见他那慌张无措的背影。出门的时候,温随不小心撞上了正在换鞋的秋姨。看见温随,秋姨吃了一惊,但很快礼貌地弓弓腰,给他让出道来。

秋姨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怔了会,突然转头朝君翰如望过来。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低头拿起垃圾袋和提包,也快步走了出去。

自那以后,君翰如再也没有看见温随带饭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