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盈已是强弩之末,虽有心,也无力。

宋氏不肯罢休,便仔仔细细地说,这几日皇帝召幸了哪些嫔妃,她还有几次亲眼目睹,皇帝和某嫔妃如何亲近,对她自然也是柔情万种。

这一招诛心,是夏吟盈最怕的。

似是和自己较上了劲,似是无力,始终立于原地,却也不曾回嘴。

而里面的皇帝,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以为宋氏又和人起了口角,念及刚才的云雨之欢,温情款款尚且绕在心头,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急急忙忙赶到勤政殿前。

夏吟盈本就白皙的脸庞已经看不出一点血色,仿佛是块石碑一样矗在那,宋清河口出狂言,说出来的话无比难听。

我早知道这样绝不允她来这一遭,上前去搀扶夏吟盈,她一下子倒在我的怀里,虚弱的低吟“好疼..”

我对着一众呆立的太监喊道“快去传太医”,这才恍然大悟般各自忙开。

宋清河在一旁不以为事“不就生个孩子嘛,多娇气啊”随即扭着曼妙腰身走了。

半拖半拉的把人抬上轿辇,送回宫里。

不敢相信,她竟挺着肚子,顶着无休无止的谩骂嘲讽,硬生生站着忍了这些时候。

夏吟盈痛得面容扭曲,紧紧的握着我的手,难以忍受的阵阵疼痛让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呻吟着却还念着“我..要去找..儒焓,我着..怀他的孩子..他不会不见..我的..好疼..”

她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样,头发散乱面容扭曲,阵阵刺耳的叫声逐渐嘶哑。

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过去,身下的血根本止不住,一盆盆血水端出去仿佛要将夏吟盈的生命也带走,她抓着我的手也渐渐无力,用不上力气孩子下来得十分缓慢。

我说了不知道多少激励的话,石沉大海般一字也不管用。她纵使痛得这般狼狈,也还是不肯振作一下。

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却还心系他人,而他此刻不知人在何方全无音讯,我从未对皇帝有如此憎恶敌意,吟盈的心意终究被辜负得一沓糊涂。

,夏吟盈面色不知何时多了些红润“怜儿..你不要怪儒焓...是我..自甘堕落自取灭亡..”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接着“槠器和梁燕就托付给你吧..你也要保重”

“不会的,你不想看看槠器将来能不能继承大统吗?不想看看梁燕将来与何人婚配成家吗?”我知她肯定放不下一双儿女,她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怜儿..你替我看看吧..”她用尽全力莞尔一笑“将来槠器..肯定会..长成文武双全..才德兼备,用所有夸赞之词..也形容不完的..好儿子,梁燕会..娴静淑雅..端庄大气,若是招婿..定会有..无数贵族子弟..踏破门槛,怜儿..那该..多好啊..”

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最后没能瞑目。

却有滴泪无声的滑落在沾满汗液的玉枕上,她的手再没有一点力气,头无力的偏向一边。

屋里的人通通跪下开始哭泣,却听见“出来了出来了”一个浑身乌青沾满鲜血的婴孩滑出体外,不出意料没有一点生息。

经验丰富的太医和奴婢用尽了所有办法,无力回天。

一夜之间,天人永隔。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走出未央宫的,不记得后来我是如何才找到了皇帝,不记得是如何失魂落魄的告诉他。

“夏吟盈没了,都没保住”。

只记得皇帝不敢相信,暴怒着一遍遍的重复大吼着问我,“你在胡说什么?”

又把房里的所有瓷器玉器摔了个遍,一片狼藉中他低沉的问了句“她留了什么遗言吗”

我心中恨意顿生,咬牙切齿“入宫为妃与你相遇相知,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遇见你”。

他霎时像是抽去了魂魄,无力的跌坐在金丝楠木雕花龙椅上,仰头喃喃自嘲道。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