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一个月之后。

涂将军每隔一日便会奉命去东宫,传授太子武艺。涂灵簪在府中闷了一个月,实在受不住了,便偷偷跟着父亲进了宫。

校场上,李扶摇看见穿着翠襦红裙的涂灵簪,茫然了一瞬,才想起这个明媚如花的少女是谁,登时有些局促,侧过头不敢看她。

涂灵簪倒是不介意他的冷漠,大咧咧打了个招呼,笑道:“早啊,殿下!”

李扶摇“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手中吃力地舞着一把长剑,正在温习涂将军前几日教给他的招式。

涂灵簪饶有兴趣地看着瘦小的他拿着把长剑舞来舞去,虽然依样画葫芦的招式有那么几分像样,但是内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力度,一拳就可以打倒。

想到此,涂灵簪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扶摇知道她在取笑自己,脸一红,岔开话题轻声问道:“怎么这些时日都没看见你?”

涂灵簪从一旁的石桌上顺手捡了几块糕点,旋身飞上一旁的大理石雕栏,也不顾此时穿的是裙子,一腿支起,一腿悬在下头晃啊晃,绣花裙子在李扶摇的视线中划过一道道嫣红的弧度。

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御用豆糕,一边含糊不清道:“上次我爹瞒着我娘,让我和乌鸦去北燕接你回来,我娘知道后大发雷霆,把我爹教训了一顿,还下令不准我出门,也不准我再碰兵器,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今日才解禁。”

“为什么?”李扶摇问。

“她不太赞成我练武,总怨我爹把我当成男孩子来养。”涂灵簪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红豆糕,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宫中的红豆糕最好吃,我没忍住。”

李扶摇摆摆手,示意她随便吃。想了想,他又问道:“你娘经常生气?以你的身手,禁闭哪困得住你……你很怕她么?”

“不不不,我是尊敬她。我娘只会绣花不会武功,只要我想出去,她是拦不住我的。但是,但是我不想让她伤心。”

说到此,涂灵簪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她说:“虽说是‘大发雷霆’,其实娘也只不过是温柔的说教两句,然后冷战几天不理我爹。她还很爱掉眼泪,她一哭,我和我爹心都要碎了,不敢违逆她半句……我们都知道,她生气,不过是因为她太担心我们。”

李扶摇沉默半响,才闷闷道:“我娘很早就过世了。”

涂灵簪一愣,飞身跳到他面前,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温声道:“但是你多了个姐姐啊!”

李扶摇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涂灵簪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他的手,发现他的左手手掌破皮十分严重,像是在什么粗糙的地方反复摩擦留下的,虽然结了痂,但依旧有些红肿。

“你的手怎么了?”

涂灵簪拉过他的手想要细看,却被李扶摇不着痕迹的挣开了。他调开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不多时,下了朝的涂将军到了校场,开始检验这小徒弟的武功。说是检验,其实只是李扶摇单方面被虐而已。

涂将军一掌劈掉李扶摇的剑,喝道:“手跟姑娘似的没劲!”

又一脚将李扶摇撩翻,吼道:“下盘不稳!!”

李扶摇才刚爬起来,又被涂将军一掌击在胸口,当即倒地不起。涂将军急吼吼道:“前日就跟你说了,当敌人一掌击来时,你要顺着这样一抓,再那样一扭!”

李扶摇吃力的爬起来,又被横来的一腿扫翻在地。

涂灵簪无语,简直不忍直视。

涂风起一介武夫,教起徒弟来只会用蛮力,让对方在摔打中自己摸索出门道,解说招式也只会用‘这样’、‘那样’来代替,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当年涂灵簪天生神力、筋骨极佳,对招式几本过目不忘,这才能歪打正着被涂将军炼成武学奇才。

但李扶摇入门太晚,能在这么野蛮的教授下坚持一个月,已是十分令人敬佩了。

看着李扶摇被一次次无情打倒,又一次次挣扎着站起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涂灵簪终于忍不住了,飞身向前接住父亲的铁掌,笑道:

“您休息会儿,让我来试试吧。”

涂将军恨铁不成钢,丝毫没察觉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脸红脖子粗道:“练了一个月,连街头卖艺的水平都没达到!老子不干了,爱谁谁去吧!”

说罢,真的甩手走了。

李扶摇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又挨了骂,顿时又疼又委屈,眼圈都湿红了。却仍哆哆嗦嗦地捡起剑,倔强地扬起下巴不服输道:“再来一次,师父,再来一次!”

“人都走了,还来什么?”涂灵簪叹了口气,温柔的将他颤抖的手指一根根打开,把剑拿过去随手扔在兵器架上,耐心道:“我爹脾气急躁了些,但人不坏,你别怨他。”

李扶摇低下头,紧抿的唇线几番抖动,才轻声道:“不怨师父。怨我自己,太弱了。”

“壁立千仞,百川归海,没有谁是生来就强大的。”涂灵簪笑笑,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把上等的弓箭递给他,温声道:“你手臂力量不足,下盘不稳,不适合贸然练剑,不如先练骑射。骑马稳下盘,拉弓练臂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