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那一心向着主子的狗腿子嘴脸又露了出来:“姚兄如此能耐,那日在泥潭之中何故还要主子来救?”

伯劳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你家主子是为了救人吗?还不是为了那块破石头!”

丁未翔这回是真的怒了,一向青白的脸上居然染上了些许红色:“你胡说什么?!主子明明早就知道......”

“未翔!”

丁未翔剩下的半截话就这么戛然而止,唤他名字的人脸上并未见怒色,但他只看一眼那人的眼神,便知他此时的警告意味。

肖南回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突然就冷下来的场子,五指握紧微动,掌中那一人多高的威风银枪应声缩回不到三尺长的样子,收回背上时也不过一把短剑的长度,真不知其中究竟是何精巧设计,着实令人惊叹。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若就这么原地耗着恐生变数,但我们如今没有马车可以运送行李......”

“马车还是有的。”钟离竟飘飘然从肖南回身边走过,直直来到一处隐秘的树丛前。

肖南回先是不解,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树丛后竟然藏着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丁未翔已经牵着马走过去重新安置行李,路过肖南回时轻轻哼了声:“险路难行,若是连这点准备都没有,我们一开始便不会选这条路。”

肖南回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被这主仆二人噎得胸闷气短,干脆甩手不理,一个闪身先上了车。

待到钟离竟进入车厢的时候,肖南回正在擦拭那杆枪的枪头,方才切入崖壁之中,上面沾了不少泥污。她对这把陪她出生入死的枪十分爱惜,刚刚它又救了她的命。

钟离竟垂下眼帘,撩起衣摆坐在肖南回的对面。

“姚兄方才救我时,我十分感动。”

肖南回手中动作一停。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真诚,只是不知为何,肖南回每每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总觉得有些本能的瑟缩,原本想应和一句“不必挂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钟离竟似乎并不介意,目光滑到那杆银色的枪上。

“此枪名唤平弦,我说得可对?”

此话一出,肖南回猛地抬头向那人看去。

世间名枪众多,可能伸缩的□□只有一把,那就是平弦。每一个见过平弦的人都无法忘记这种特别,但真正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却不多,肖准也曾叮嘱过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把枪的名字,这是造枪的人唯一的嘱托。

她没想过,眼前这个和武学半点关系都不沾的人,竟然能喊出这个名字。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这个吗?”对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有些事,不是只有青怀候才知道。何况这枪,本来也是他从别人那里求来的。”

钟离竟的手突然便伸过来,肖南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发觉,他只是将手放在了平弦上。

他落手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上面是一些为了掩饰机括位置而雕刻的花纹,那一看便不曾握过粗糙之物的莹白指尖轻轻滑过平弦的枪杆,仿佛指下并非一管精钢寒铁,而是一方美人的暖肌玉骨。

“肖南回,你可知道这把枪背后的故事?”

肖南回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这人只要一唤她的名字,她便有些不安。她究竟在怂些什么呢?对方怕是连她一个脚指头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肖南回的表情又硬气了起来。

“人们喜欢将夫妻比作琴瑟,夫妻之情便似琴弦。此枪是为女子所用,取名平弦是为隐喻,昭告世间女子也可上阵杀敌,与男子平等无二。”

钟离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优美的唇形拉长成一个弧度,随即他便收回了那只手,脸上也恢复了原本寡淡的模样。

“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给你这把枪的人,并没有同你说许多。”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

车外伯劳与丁未翔还在因为走哪条路而吵嘴,肖南回却有些听不进去。

直到如今,她依旧相信,肖准将平弦赠与她,是希望她习武不输男子。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她低头望着手里那把随她出生入死的银枪,牢牢将它握紧手中,仿佛只有这样,她心中那份莫名的忐忑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