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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开始频繁做梦。起初只是隔两三天,晚上做一些迷迷糊糊醒来就忘的梦,一周后已经成了只要闭上眼睛,便会出现梦中的场景。

再一次清楚地梦到后,翌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她缓缓睁开眼睛,隔着月光看见面前有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阴影,就像是梦中看不清楚的那个人一样。

她皱起眉,没有大叫,只是静静盯着黑影,轻声问:“你是谁?”

房间内有此起彼伏的打呼声,还伴有几个孩子不时的梦话,翌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格外清醒。

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只是这句话问出后,睡意却翻滚着将她裹起来。

睡熟了后再清醒只是一瞬间的事,第二天一早,翌吃早饭时,却又敏锐地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粘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寻找,跟她隔了几个位置,昨晚的那道黑影坐在椅子上,大厅中的孩子来来往往,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

翌闭上眼冷静了一下,再看回去时,黑影已经消失了。

随后一周,黑影几乎无处不在。翌在图书室看书时,它便坐在书架上耷拉一双脚下来;翌被一些大孩子堵在角落里,它便站在她旁边,不出手也不出声,看翌一个人杀敌损己,双方都挂了彩,站着的却只有翌一个;翌被院长罚抄写,它便站在旁边歪着头看翌的字迹,从开始的尽力工整到后来脱力,唯一的要求只剩下写够次数就行。

终于有一天,黑影在翌死死护着胸口的平安扣而被一个比她高又壮很多的孩子按着打时,出声说:“用力砸这里。”它边说边站在大孩子旁边指了个位置,大孩子并没有发现它。

翌心里一怔,手上下意识跟着照做,她身子矮受但力气不小,在赵叔叔的刻意训练下甚至可以抓住时机挣脱成年人。

她一拳下去,对方立即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胃,翌趁机又补了几拳,推开倒在地上的孩子飞快地跑走。

她绕过福利院内几栋老旧的房子,一路跑到无人的地方,周围是要枯不枯的杂草,里边稀稀拉拉夹杂着今年新长出来的草尖,翌用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了口气,咽下喉咙间的铁锈味,才直起身环顾周围。

空无一人。

翌随便选了个方向,唤道:“喂,你在不在?”

没有人回应她,刚刚才出声帮她的黑影犹如幽灵一般,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翌在杂草堆里坐了一下午,头顶上寡淡的日光从直直照耀着她一直转移到山的那一头,她盘腿坐着,身子朝后仰,双手在后边撑着地,就这样有意无意地欣赏完了一场日落。天将黑后,在宿舍里点人的嬷嬷发现少了一个人,便拿着手电筒来找。

这一块地上常常有小朋友来捉迷藏,算是半个操场也不为过。嬷嬷找到她时,语气很生气,责怪她不知道轻重,天黑了还往外边跑,难怪一个人丢在了安市。

嬷嬷从警察手里接过翌时,只知道她父母双亡且不是本市人,于是便先入为主给翌按了个爱乱跑最后找不到亲戚的帽子。

翌被嬷嬷粗糙的大手攥着胳膊生生提起来,感觉到自己骨头被捏地生疼,但也只是紧紧咬住唇没吭一声。

她在心里附和,翌你是不是有病?

第二天一早,翌草草喝完清粥后便独自跑向空地,这里的草长得最高的能压过翌一个头,她折了一根,当做棍子般在草丛中抽打,“喂,你出来!”

黑影静静地浮现在草丛上空,翌须得仰起头才能看到它。

翌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黑影偏偏脑袋,下个瞬间猛然出现在翌面前。它比翌高上许多,穿着一件裹了一圈白毛,又好看又暖和的开衫外套,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

翌看不太清楚它的面孔,但是她记性很好,记得这件外套。这是赵叔叔的女儿穿的那件。

她骇然后退一步,震惊道:“你……你是!”

黑影定定站在原地,它周身笼罩的黑雾渐渐散了,五官明晰起来,两只眼睛一张嘴,中间加着鼻子,不是什么怪物,是跟翌一样的人。

翌的心突突狂跳起来,她的脊背上涌出了一背冷汗,脸上却觉得火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烧起来了。

黑影再一次偏偏头,似乎对眼前的处境有点茫然,她应当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绑着俏皮的双马尾,眉眼很好,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兔牙,这可能是翌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

翌知道她,她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可是现在,对方却又像是没有见过她一样了。

1999年九月中旬,以邓绍元为代表的港澳及海外爱国商人来华投资考察,一行人由香港出发,途径深圳、上海、北京……于9月23日抵达安市,这一天是秋分,安市有放风筝的习俗。

邓绍元的独生女邓锦文从大学毕业后便跟在爹地身边学习打理公司,此番也跟着一起来历练。安市是在十年前才被定为直辖市的,从商业角度讲,这个新兴城市能提供未来数不清的资源机会,而对邓锦文来说,这所城市是父亲对她的又一个考验。

她是家中独生女,与丈夫凌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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