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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安在两间套房内快速搜索一圈,都没见到人,仇野通过软件定位提示,找到了钟煦遗留在洗手台上的手机。

“很好。”

他来回踱着步,微卷的长发中和了脸上的阴沉,所以看起来依然矜贵斯文。但蒋文安知道,男人现在心情极度糟糕,说错一个字,就有可能引起一场火山爆发。

“我这就去找,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不用,”仇野站在镜子前,挑开黏在眼角的一缕碎发,“你去弄个可以植入体内的GPS来。”

蒋文安微怔:“那是电影虚构出来的东西,现代技术没办法让芯片不充电持续耗能……”

“这个简单,”仇野露出有几分天真的笑,“等没电就剜出来充啊,充足了再塞回去不就好了?”

蒋文安一时语塞。

忽然,眉心被两根微凉的手指抵住,他内心一凛,眉宇间紧接着传来一阵刺痛。

他抬起眼皮,正对上仇野近在咫尺的笑眼:“皱眉做什么?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就算了。”

仇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轻不重地撞开蒋文安的肩膀,大步离开了。

他大概能猜到钟煦要去的地方。

一个内心极度缺乏安感但报复欲极重的人,身处一个陌生的城市,肯定不会满大街乱晃。

天色渐暗,这座南方小城在咸腥的海风中,相继亮起路灯。一片霓虹中,灰败脏乱的城中村,成了爬在华丽长袍上那只毫无生气的虱子。

十字路口左转,没走几步,仇野果然就在一家低矮的院墙下,发现了蹲坐在墙角边的钟煦。

只见他垂着脑袋,一手搭在腿上,一手垂在身侧,不停地在地上画着圈。还有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就蹲在他旁边,看不太清脸。

蒋文安刚想过去把钟煦叫回来,就被仇野扬手制止了。

他静静地站在这片废墟旁,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

很快仇野便认出来了,他是白天出声阻止李秀兰撒泼的那个男生。

他记得钟煦叫他“小飞”。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们向来如此,从来没有话题可以聊。即便当了十年多的所谓“兄弟”,他们也只是陌生人。

钟煦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钟飞时的情景。

那时候钟飞刚出生,还在坐月子的李秀兰把他叫到床边,指着熟睡中的婴儿说:“这是你弟弟,以后你做什么事都得让着他,知道不?”

钟煦那时候刚8岁,只看了一眼抱被里皮肤又红又皱的钟飞,就嫌弃得拧起眉,傻愣愣地问:“是你亲生的吗?”

李秀兰气得反手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滚去洗尿布。

钟煦很委屈,因为他两年前被她从福利院领回来的时候,曾听隔壁大爷说过,李秀兰是因为不能生,又嫌照顾奶娃娃麻烦,所以才挑了他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孩子领回家当儿子。

既然不能生,怎么过了两年又突然生了?

钟煦搞不懂,总是趴在床边盯着嘬奶瓶的钟飞瞧,研究他到底是不是李秀兰的亲生儿子。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研究这些了,钟飞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危机。

养父母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动不动就说要把他送回到福利院去。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总比在福利院要强,钟煦不想被退养,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做个“好孩子”。

只是他的努力,收效甚微。

随着钟飞渐渐长大,他在这个四口之家的地位也越来越边缘化。

终于熬到初中时代,他选择了一所日制寄宿学校念书,本以为就此可以扭转困境,谁知道只是从一个深渊跳进另一个罢了。

因为养父母在生活上的苛待,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优先供着钟飞,他那时候营养严重不良。虽然身体在抽条拔节,但仍比同龄人瘦弱得多。

自然而然的,他成了学校里那些拉帮结派的小团体最喜欢捉弄嘲笑的对象。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他力气不大,打不过人家,老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更不可能去向家长求助——他们现在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要养,根本不会关心他的死活,甚至会巴不得希望他这个累赘早点死掉。

本该是最张扬肆意、爱玩爱笑的那段青春,钟煦过得极其压抑。

但他谨小慎微惯了,受欺负的时候只能咬紧牙关不吭声,而在事后越想越不甘心时,他所能做的最出格的报复,也不过是在晚自习结束后,趁教室没人,偷偷划烂那些人的笔记本而已。

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逃跑。

逃开那所令人窒息的学校,远离那些羞辱他的垃圾。

“为什么回来?”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问。

钟煦从记忆里回神,停下画圈的手,偏头看向身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钟飞低着头,视线随脚下一队路过的蚂蚁缓缓移动,等它们快要抵达目的地时,突然探出一只脚碾死了其中两只。他这才看向钟煦:“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当然恨。

钟煦不止一次地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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