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沉砂抖抖索索地张口,欲哭无泪:那是你现在这个身体的亲爹啊,你就算心里这么想,你也不能大庭广众地喊出来啊。

叶绡绫却仿佛生怕里头的叶曜听不见似的,抬了抬音量又重复一遍:“叶曜,你这个懦夫!”随即便如打开了话匣子,连串的话噼里啪啦往外倒:“弟弟没了,紧跟着母亲也没了,你以为只有你伤心难过吗?

你把你身为叶家家主的责任都往别人手里一丢,打着闭关研习武学的名义躲在这里舔舐伤口,一躲就是十一年,你觉得你很痴情是不是?你对得起效忠于你的人,对得起对你寄予厚望、把家主之责传给你的祖父,对得起叶家的列祖列宗吗?

还有我,你有没有想过,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性子又软,没有你给我遮风挡雨,我很可能会活不下去。母亲一直为没有保护好弟弟自责,积郁成疾,精神恍惚,才叫人暗害了去,要是我也没了,到了地下,母亲问我怎么也去了,问有没有把暗害她和弟弟的人找出来为她报仇,你让我怎么跟她说!”

叶绡绫吼完,眼圈微红地瞪着门板,暗暗平复情绪。

这番话,一开始她是在演戏,到了后头却当真有真情实感涌了上来,就好像原主在借着她的口宣泄心中多年来的不安绝望愤恨一般,只盼着能打动叶曜吧。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一刻。门板纹丝不动。

不会吧,这样都没反应?叶绡绫眨眨眼,一咬牙,作出失望的模样:“罢了,看来父亲是真不在意我的死活,也早已想好百年之后该如何与母亲说,是我自作多情。父亲尽管放心,若我当真不幸罹难,也定躲着母亲,不叫母亲见责于您。”说着,落寞转身,抬腿向大院走,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仿佛腿有千斤重。

“绫儿……”终于,一道干涩沙哑的嗓音自门内传出,轻轻唤了一声名字便又没了声息。

叶绡绫眼睛一亮,猛转身,哽咽:“父亲,你终于愿意见我了是不是?”

“绫儿,你进来。”良久,那嗓音才又响起,依然干涩,但明显比之前好了一些。

“是,父亲。”叶绡绫高声应了,撇头示意沉砂在外面等着,三两步跨回静室门前,抬手推开门走进去。

静室里不算大,很昏暗,很简陋,只得一桌一椅一张石床,石床上摆着个蒲团,一个胡子拉碴、须发纠结的男人正盘腿坐在上头。男人的皮肤因为多年不见太阳而泛着非正常的苍白,抬起来看向她的眼睛也因为不适应门外透进来的强光而眯起,嘴唇干裂,鬓发如雪,骨瘦如柴。

“父亲……”叶绡绫瞧着,心底深处莫名有股酸涩直往上冲,忍不住泪盈于睫向前扑出,待反应过来时已然跪坐在了石床前,双手握着叶曜的手,微微仰着面,满身满眼都是浓浓的孺慕之情,好似叶曜真是她阔别已久的生身父亲一样。

“绫儿,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叶曜抬起一只手抚过她的面颊,低垂的眉眼里既欣慰,又愧疚。

叶绡绫恍过神,就着当前的姿势将脑袋伏在叶曜膝上:“父亲,我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话……”

“你说得对,是为父错了。”叶曜打断她,枯瘦的手指轻柔地理着她的鬓发,“绫儿,若是你母亲看到现在的你,一定很高兴。”

叶绡绫默然,只觉得那指尖一下一下都刮在她心上,本就泛滥的酸涩情绪愈发控制不住。

真奇怪,她竟然渴望亲情到这种程度吗?她上辈子是个孤儿,十岁以前的记忆然空白,只记得睁开眼就在杀手集中营里,每天面对的都是残酷的训练和艳红的血,虽然没养出高冷的性子,但也不至于这般感情泛滥吧?还是说,原主的记忆对她竟能有如此大的影响?

“绫儿,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叶曜许久没听见叶绡绫的回音,打眼看去,就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停变换,最后紧紧地蹙起了眉,不由推了推她的肩,温声询问。

“没什么……”叶绡绫摇摇头坐起身来,一眼瞧见叶曜干枯灰白的头发,又是一阵心酸,“父亲这样糟践自己,母亲泉下有知,一定很心疼。”

“以后不会了。”叶曜艰难地牵动着多年不曾做过表情的嘴角,露出个极浅淡的笑,眼中露出些揶揄,“十一年一场大梦,到今日才总算是被为父心爱的小囡囡骂醒了,为父保证,一定尽快振作起来,就是不知道,为父的小囡囡还需不需要为父为她遮风挡雨。”

叶绡绫弯弯眼睛,发自内心地笑:“当然要,到时候,父亲可不许嫌弃我闯祸。”

“不会,为父的小囡囡这么懂事,怎么会闯祸,就算真的与人冲突,也必定是别人不好。”叶曜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伸出手指点点叶绡绫的鼻头,眉梢眼角尽是宠溺。

叶绡绫皱皱鼻子,重新趴伏回去,闲适地眯起眼,心里头说不出的暖洋洋。既然实在想不通那股子情绪究竟从何而来,索性便盘接受了,总归也不是坏事。

叶曜也没有再说话,倒不是没有话说,内心里,他很想问问叶绡绫这十一年过得怎么样,叶潜有没有好好照顾她,可话到嘴边,忽然又觉得还是这样安静地坐着,享受这一刻的天伦比较好。

时间缓缓流淌,沉砂抬头看看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