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人声奔到后院,就见荷塘里有一袭红裙,在竭力挣扎,是哪家的大小姐途径书院,失足落进了深塘,周围围了一圈头戴东坡巾的学生,都在喊着救人,却没有一人敢下塘救人。

都在踌躇不决着,毕竟这塘太邪门,搞不好救人不得,还送上自己的一条命,唯有塘边的小丫鬟眼泪都哭干了,千求万求,求这些饱读诗书,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救救她的小姐。

终有动了恻隐之心,会点小聪明的学生,寻来一根长长的竹竿,放进池中挣扎的小姐身边,让她顺着竹竿,往池岸爬。

可池底淤泥太深太厚,裹了小脚的小姐寸步难行,而池水冰冷,几乎冻僵了她的四肢,别说是顺着竹竿爬了,她连竹竿都抓不住。

眼看着小姐连挣扎的动作都慢了许多,那一抹灼眼的红,也彻底沉入池底。

在内室批阅试卷的书生,因感了风寒,批着批着,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被越来越聒噪的人声惊醒,隐约间夹杂着女子凄厉的悲呼,反应过来的他,鞋子都未来得及穿,就匆匆奔到后院。

几眼就看出究竟,他几乎没犹豫就在所有学生的惊呼声中跳进了深冷的荷塘,艰难游着,终于抓住了小姐的裙摆,并顺着裙摆拉住了小姐的手,拉着她往池岸游。

可溺水的小姐,一触到他的手,就游蛇一样缠上来,像是缠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禁锢着。

只是瞬间,书生就被她缠地腿脚不便,而池底的淤泥也黏住了他的双脚,加重了他的负担,步履维艰,冰冷的池水,已经冻地他身发麻。

“快救老师啊!”突地,静默看着的学生人群里发出一声坚定的嘶吼,说话人话一落音,就摘了东坡巾,一头冲进了冰冷的荷塘。

而他毕竟势单力薄,又是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只是游到书生和小姐身边,就已经力竭,唯有一嗓哭腔高喊着,“怎么也要救老师啊,你们这群书呆子,怎么连老师也不敢救呢?!”

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原本踌躇在池岸,犹豫不决的学生们,看了看池塘中明明都寸步难行,自身难保,却仍紧紧握着小姐的手,不放弃的书生,一咬牙?,就一起下了池塘。

那是完没有商量过,却整齐一划的壮举,一行三十几个学生一心要救他们的老师,几乎把整个荷塘都塞满了。

俗话说齐心协力,其利断金,于是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上了岸,除了在冰冷池水中待得久了的书生与小姐受了冻伤,要卧床休息一阵,便是无甚大碍。

只是救上岸的时候,昏迷中小姐的手依然紧紧抓着书生的手,要不是小丫鬟用尽吃奶的力气抽出,这双手不知道要牵到何时。

极富才气的书生和貌美如花的小姐,本该是一场佳话,可白芷看着小姐云鬓上的那枚玉簪,却觉得刺眼极了。

后来,书生痊愈,书院便解散了,解散当天,他望着痛哭流涕,舍不得他的一众学生们,温润如玉地笑了,“三月后,便是我进京赶考的日子,却是不能再教你们了,而该教的我已经都教了,不求你们有多大成就,也不求你们报师恩,只希望你们日后,无愧于心,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老师,”还是那个第一个跳进荷塘救老师的学生率先开了口,语气竟有些绝望,“你是不是气我们当时见死不救,才不要我们的?”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学生都惭愧地低下了头,又悔又恨,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

书生却抬手摸摸他的头,“怎么会呢?你们都是老师最爱的学生。”

说着,他春风细雨一样柔和的眼神,一一扫过了在座所有的学生,“那算是我教你们的最后一课,量力而行,固然是君子之为,可有的时候,不自量力地去拼命,但求问心无愧,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是啊,有的时候,量力而行,不过是为懦弱的自己找的借口,人生有那么多种的境况,连不自量力地去拼一拼,争一争都不敢,又如何能问心无愧。

仅仅因为救不了他,就不救了,仅仅因为配不上他,就不爱了,仅仅因为得不到他,就不想了,那人生得多无趣啊。

白芷坐在书生的脚下,尽管知道他看不见自己,还是一脸的赞同。

而学生们深深冲书生鞠了一躬,就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书院。

书院转眼就人去楼空,唯剩书生坐在长椅上,看后院那塘薄暮深深,冷冰凄凄的池水,扯扯嘴角,头一次显出了一丝羸弱。

他精雕细琢的俊美面容,在隆冬里雪一样苍白透明,像是易碎的细瓷,而没有人比一路陪他走来的白芷更清楚,多次给病人放血,风寒后又遭深冷池水浸泡的他,已经伤了根基,再受不起一丝摧残了。

可她更明白,穆家不会放过他,而更大的摧残还在等着他。

她却无能为力,连告诉他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奋不顾身。

原来这一世,你是这样的啊,余念。她红着眼,去抚摸他苍白的脸,手指透过他的皮肤,却触不到,早该认出你的,却害你等了这么久,所以换我活该,连抱抱你,吻吻你都做不到。

“穆公子,”书院进了一位工匠打扮的大叔,他擦擦一路跑来,流下的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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