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狼群追着人群呼啸而过,她才下了树。

站在原地想了想,她迈步往雨林深处走去,先是到了狼洞,只是在洞前,她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顿了顿,她皱着眉,往里走去。

好在没有顾余念,只是这情景仍然让她心惊。

只见无数的小狼崽尸体,被子弹穿透,面目非地四散在洞内,有没睁开眼,不足月的,也有刚刚睁开眼睛,竖瞳原本该泛着纯净的灰蓝,此时只是圆瞪着,黯淡如深渊。

而那些幼弱的四肢,奇形怪状地弯折成诡异的弧度,稚嫩到刚刚成型的头颅,被一枪打爆,西瓜一样四溅在地面。

她捂着嘴,眼眶已经湿润了,平生第一次觉得那群提着枪的黑衣大汉们,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丧心病狂。

“嗷呜,嗷呜……”狼洞深处发出奶声奶气的低鸣,是白芷熟悉的声音。

她眼底一喜,忙不迭地冲进了深处,就见那只熟悉的雌狼,尸体被无数子弹打穿,破碎地不成样子,却坚持维持出卷曲的保护姿态,而那破碎的,粘着狼毛的碎肉里,冒出了一只小小弱弱的狼头,正努力睁开竖瞳,往前看。

白芷俯身去看,果然是只历经枪林弹雨,仍然被母亲保护地很好的健康幼崽。

“……”她深深呼出一口冷气,胸腔里溢满浓浓的悲怆和动容。

伸出手,试着把这只仅存的狼崽抱出来。

几乎是她指尖碰上幼崽软嫩的小爪子的瞬间,它努力许久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含着深海水波的墨蓝,水汪汪地望向她,然后畏冷一样主动拿小头去蹭进她的掌心,发出“嗷呜嗷呜……”一样欢快的奶音。

像是无忧无虑,第一眼就见到狼妈妈的小崽子。

白芷鼻子一酸,不顾那些粘稠的血肉,就把狼崽抱出来,抱进温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它的头,“别叫别叫,会惊醒你妈妈的,它很累了,好不容易睡着,就让它安心睡到天亮吧。”

像是极通灵性,小狼崽把头蹭进她温暖的怀里,不再嗷呜啊呜地叫,只是墨蓝的竖瞳轻轻眨动,就彻底安静下来。

白芷最后看了一眼满洞的惨剧,终是不忍,逃也似地冲出了洞外。

身好像都是冷地,只有胸膛狼崽卧着的地方,传出温暖有力的心跳声。

她冷静下来,便抬步往他们之前居住过的山洞行去。

除了那个山洞,白芷再也想不到,顾余念会藏在哪里了。

十分钟后,她站在仅有一扇破败木门的山洞前,只觉物非人也逝。

抱着睡着了的狼崽走进去,昏黄的烛光里,顾余念平躺在冰冷的石床上,修长双手交错平放在腹部,笔直的大长腿优雅地合拢,宛如一具精致的假尸。

唯有一双深邃眼瞳,含着鸦羽般的阴影,宛如乌云密布的夜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都该死。”他低声开了口,沙哑又性感,“我也该死。”

白芷不语,只是抱着小狼崽走到他的石床前弯下腰,从床底掏出一件行李箱,是她进岛时,带来的那件。

缓缓打开行李箱,拉链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山洞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只是两人都无动于衷,直到白芷从行李箱里拿出那瓶保存完好,但马蹄莲已经枯萎的家具桌花,递给顾余念看。

男人不解,神情却很平静。

于是,白芷把怀里的小狼崽露出来,放到男人的胸膛,示意他等一会,就匆匆出了山洞。

剩下男人和睡醒睁开眼的小狼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只是眼瞳都一样剔透深邃。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钟头,洞外天光微亮,那凄惨的人声已经渐渐熄灭,预示着无论谁死,太阳照常升起。

而白芷终于出现在洞口,满身露水,除了胸口干枯的血渍,袖口上又添了些新鲜的血迹,她却只顾着兴奋地举起手中几枝鲜艳的海棠花,三步作两步,奔至始终保持平躺姿势的男人身前,在他的瞩目下,把枯萎的马蹄莲取下,插上艳丽的海棠花,白底红花,煞是喜人。

“我早就想和你说了,这盏桌花配上海棠花才更好看。”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伸出坚实的手臂紧紧搂进了胸膛,一旁爬到石床床头自顾自玩耍的小狼崽,睁大了墨蓝竖瞳,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而白芷愣了愣,就毫不犹豫伸出手,环抱住了男人。

只是触手一片粘稠的冰冷,白芷侧头去瞧,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