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占怔住。

桑书南神情木然,目光淡漠。

在她印象里,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她受周正真的委托,去扮演他的家长。

在狭小、逼仄的出租房里,沉默寡言的少年对她说,谢谢你能来。

她当然要来。

如果她不来,他一个人在原地,该是怎样的孤独无助。

以前还有周正真在。

而现在,周正真也不在了。

郁占忽然觉得心酸难忍。

不为周正真的离世,而是心疼面前坐着的无辜少年。

她垂下眼,不敢去看他的眼。

眼泪涌出眼眶,热热的淌过面颊。

郁占想要用手背擦擦眼睛。

面前却先伸过一只手来,轻轻蹭上她的脸。

桑书南的手不热,但也不冷,擦过她面颊,动作轻柔地拭去她流下的眼泪。

他什么都没有说。

郁占鼓起勇气,抬起眼看他。

她说:“对不起。”

桑书南凝望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嘴唇微微翕动,说:“这不是你的错。”

“书南,到站了。”

桑书南觉得一只手在推他的肩膀。

他很快从睡眠中清醒过来,坐直身体。

车厢里的乘客已走得七七八八。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站起身:“走吧。”

两人的行李只有郁占来时背的那只书包。现在这只书包被桑书南挎在肩上。

桑书南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装到了里面。

周安守在殡仪馆里,安排另一个同事朱俊来接郁占。

郁占跟朱俊通过电话。他的车子停在一楼的停车场。

两人走到停车场附近,刚准备进去,面前却迎上来一个人。

费行安。

桑书南下意识地停了脚。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虽远在港城,但却对费行安的消息了如指掌。

只是因为费行安是郁占的男友。

不,或者不如说,是未婚夫。

桑书南一眼就看到费行安左手中指上套着一枚银白色的指环。

那是他在郁占朋友圈照片上见过的,订婚戒指。

――但郁占来找他的时候,没有戴。

桑书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费行安。

郁占也感觉到意外,微微迎上一步,说:“你怎么在这里?”

费行安脸色苍白,下巴处有些青青的胡茬。

尽管穿着挺括潇洒的黑色风衣,但他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极其憔悴。

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他对郁占说:“我跟周安打电话,她告诉了我周先生的事。”

费行安顿了顿,目光在桑书南面上扫过,很快移回郁占脸上:“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郁占静默两秒,只是说:“走吧。”

桑书南感觉他们两人彼此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他当然什么都没问。

朱俊坐在车子里等他们来。

桑书南准备坐到副驾驶座去,郁占却先走近前,拉开后面的车门。

“书南,你先进。”

桑书南愣了一下。

他看了费行安一眼。

费行安恰好也在看他。

视线交汇,两人很快移开眼神。

费行安沉默着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上车去。

而郁占跟在桑书南后面上车,坐在了他的身侧。

一路上,无人说话。

车子直接开到了殡仪馆。

周安和另几个年轻男性坐在灵堂外,都是相熟的脸孔。

是周正真的朋友和同事。

周正真的遗体就在水晶棺内。

桑书南在灵堂外静默数秒,才走近前去。

他在看见周正真遗体的一瞬,咬住了唇。

周围的人都安静而焦虑地注视他。

众人都以为桑书南会哭。

他自己也这样以为。

但桑书南没有哭。

他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桑书南没在灵堂呆太久。

周正真的去世非常意外,有许多后事要处理。

有些事周安他们能代理,有些事却需要桑书南做决定。

周安开车,载着桑书南去看公墓选墓地。

郁占留在殡仪馆。

费行安问她:“你饿不饿?要不要去车上睡一下?”

郁占想摇头,却又改变主意。

她说:“快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去买吃的回来。”

离开殡仪馆,两人终于有机会独处。

费行安伸手握住郁占的手。

郁占侧过头看他。

费行安望着她,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郁占沉默。

沉默即默认。

费行安笑了笑。

笑容苦涩。

费行安说:“也许我的确有些莽撞。可是,我们总是要结婚的。”

郁占望着他,说:“我们商量过的。在说服你家人之前,我们要耐心等。”

费行安脸上露出一点焦躁,想开口,却又紧紧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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