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娘顺手推了墙角的梅树一把,看着满天花瓣和雪落下,她对着画眉笑说:“这府里头,谁不知道公主得太皇太后爱重,额驸爷看她如同眼珠子似的,就算她如今昏睡不醒,也没有人敢小觑,画眉姑娘的担忧,实在是过虑了。不说其他,就是从前,公主对我们也很友善,我们岂能恩将仇报?”

眸光一闪,她紧紧盯住画眉道,“公主这份关心,我和玉姨娘几个都是记在心里,来日有机会,一定要回报公主才行。”

见画眉面色不愉,月姨娘轻笑一声又道:“不过,这个时候画眉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呢?你可别说是像我和玉姨娘一般,贪看这飞雪落花的风景,因此流连忘返啊。”

不远处,云雀急急走来,见到玉姨娘与月姨娘在此忙福了一福道:“玉姨娘万安,明月县主万安。”

起身转首,她对画眉笑道,“画眉月姨娘,您怎么还没有回去?公主醒了,额驸爷让人都快些回去侍候,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醒了?这么快就醒了?

玉姨娘和月姨娘对望一眼,惊惧不已。

两人的神情转瞬换成了惊喜,月姨娘甚至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可真是上天保佑。走,咱们一起去给公主请安……”

画眉和云雀对望一眼,跟在了月姨娘她们的后面。

“额驸爷可是查出来谋害公主之人,找到了去除余毒的法子?”画眉低声问云雀。

云雀点点头,对画眉笑道:“咱们额驸爷的手段,用那军中的法子,哪里有查不到的!说是海棠院那边的花姨娘……还有咱们凤梧院里的小丫头雀儿,得了她一锭金子,就信了她说那香囊是她奉承给公主的,帮着偷拿进屋子里……真够狠毒的,竟然想出那样的法子……花姨娘已经供出了那马医婆……凌太医证实是那三色珍宝蜈蚣的毒,这些天对症下药,可算是醒了……”

听到后面断断续续传来的话语,月姨娘脚步一顿,片刻后方才举步向前,牙齿却不觉间将红唇咬出了血。

“公主到——”百灵立在一座金丝楠木雕牡丹纹的座底,上面是十二幅山水画的长屏旁,昂首唱和道。

少顷,花厅东侧口,那副宝蓝色的莲枝如意纹的迤地帐幔被两名身穿深蓝袄儿的婢女从外撩起。

随着幔帐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传来,偌大的花厅里顿时瞬间寂静无声。

月姨娘和玉姨娘娘两人本来心里还有些怀疑,这会儿已经确信不疑。

孔四贞醒了,真醒了!

玉姨娘和月姨娘则暗中对望一眼,思忖这事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能不能脱身。

孔氏会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吗?

管她说什么,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就凭她们是太后赏下来的,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不管说什么,矢口否认就是。

两人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因为快要过年的缘故,花厅里隐约透着喜庆的氛围。

只见地幔、帷帐都换成了花开富贵、万字锦绣、五福临门的纹绣;而屋里的窗柩、屏风、琉璃宫灯、香炉等物也贴上了精美的烫金纸花……

对于玉姨娘等人而言,平日里清淡素雅的凤梧院十来天没进来,看上去倒显得有些陌生了。

待四贞跨过朱红色的门槛,碎步踏上光亮可鉴的青石方砖上铺着的红毯,行动之间珠环玉翠作响,月姨娘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都是一滞。

有些日子没见,公主出落的越发美若天仙,甚至连病容都看不到。

狐皮里子的真红色旗装,围领是一圈细毛长长的白狐皮,许是病了些日子的缘故,如画眉目间有了些娇柔之气,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股雍容华贵,好似那红牡丹将将要开,绻缱地开在枝头,一不留神,她就会盛开到最美的模样,让人对着她忍不住呼吸都会放轻些。

更怕一眨眼,就会错过那美丽。

在厅里娉婷立着的也都是佳人,女子扎堆的地方,暗中都在较劲,所以虽然是打着庆贺四贞康复的名义来请安,她们一个个都打扮的很齐整,妆容更是在细微之处绽放精彩。

因为想着四贞久病,也没敢穿艳,纤瘦合宜的娇躯上,不约而同都是颜色浅淡的素装,却各自别具匠心,务必做到艳压群芳,或是戴着镶宝的头面、或是耳上坠着七彩的宝珠,或是裙摆绣彩蝶飞舞……

个个妆扮出彩,相互之间却是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可四贞一出来,就立刻不一样了。

她们成了陪衬牡丹花的绿叶子。

一向不怎么喜欢华丽装扮的公主竟然如此盛装,众人皆个个面露欢喜,说些吉利话恭贺四贞康复,恭谨的屏气敛息,挑不出一丝差错。

可她们面上越是恭敬,越让四贞提起警觉之心。

眼前这些伏低做小的女子,一个个外表柔弱、态度谦卑,可背着她呢?

月姨娘和她前期的昏睡脱不了干系,玉姨娘和梅姨娘,就真得像她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完害吗?还有大伯娘、三婶娘、大嫂,他们几房院里的妾室,有几个,是真正和他们同心的?若不是自己这次中了毒手,竟不知道,这些人里,有人会沾着公主府的利,还想左右逢源,甘愿帮着其他人来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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