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阿莲两兄妹互相对望了一眼。

即使是武艺一般的莫阿莲也看出,孙延龄刚才挡开莫仲景的刀那几下很轻松,要不是他没有下狠手,莫仲景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

兄妹俩点了点头,莫仲景索性将刀放在桌上,看着孙延龄,冷声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孙延龄淡淡一笑:“这样最好,毕竟忻城的壮人,还是对你们莫家最信服,要不然,朝廷也不会制定‘以夷制夷’之策,莫大土司肯奉上谕最好,我也不用操心换个土司来治理了。”

听到孙延龄这番软硬兼施的话,莫家三兄妹互相交换个眼神:看样子,人家早留了后手,若是执意不从,这土司都要换人做了。

“好,我去劝说父兄,但孙将军你要保证,绝不会在此之前,动我莫家人一根头发。”

见妲秀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胆子和自个谈条件,孙延龄眼里不由闪过异色,他微一思量,问道:“你有几分把握……莫大土司可是很固执,你可别想着用此缓兵之计出去找援兵,要真是那样,我可不会象现在这般客气。”

妲秀傲然一笑,“孙将军言重了,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们莫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你还怕我们耍什么花样不成?”

听了妲秀一昔话,孙延龄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女。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身壮族的衣衫也难掩其丽色,遇事能够沉住气,不哀求不抱怨,直接就找出问题的核心所在,看似娇生惯养,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难怪莫大土司最看重这个小女儿。

----美而慧,有情有义,遇到危机,不急不慌,努力争取最好的结局。

这样的女子,其实是很好的贤内助,莫家的门第也很般配,在当地俨然就是个土皇帝,他想和莫家拉近关系,如果答应妲秀,彼此成为姻亲的话,岂不是水到渠成?

如此一来,他也不用再想孔四贞是不是遵守着承诺,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娶她为妻。

只是,心头掠过那道倩影,孙延龄到底还是放不下。

纵然面前的少女再好,终究不是他心上的那个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为了大局着想,他终究是利用了妲秀,欠她一份人情。

就算她真是借这个机会去搬援兵,他也得给她这个机会。

孙延龄侧身让开,沉声道:“那孙某就静候莫二小姐佳音。”

妲秀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却轻轻唱起壮族的情歌。

……哥是南山一枝梅,蜜蜂寻找滿山飞,蜜蜂落在花树上,两翅浮浮不舍回。

南山燕子飞得远,飞来飞去又飞回,路上逢花是不少,难遇难得这枝梅。

妹是高山一枝梅,冬寒雪打给风吹,妹是无双靠哥,无双靠哥来培。

哥你有心结个交,那怕山高路一条,結交那怕路途远,真金不怕火来烧。

今日同哥坐山边,有心无心讲一言,有心渡船渡到岸,切莫渡到半中间……

歌声优美动听,引人入胜,只是唱到后来,却有些凄婉之意。

那样甜蜜的歌,却唱得那般惆怅,听得人简直要掉下眼泪。

**

两个月后,忻城将军府,孙延龄用过晚饭,刚坐下喝了半杯茶,亲兵就匆匆来报,平西王世子来访。

“师弟,听说你这回立了大功,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莫土司衙署,够厉害啊。”吴应雄身着蓝色锦袍,几乎看不出他一路风尘仆仆从京城到广西的痕迹,仿佛他就在这里居住,晚上过来串个门而已。

和长相俊美,身着团花锦袍,一双狭长桃花眼充满了魅惑人心的邪气,薄唇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的孙延龄相比,吴应雄看上去气质谦和,沉稳笃定。

“皇上舍得放你出京了,师兄这次出来,有什么事情要办?”孙延龄冷声,不答反问道。

本来带着些邪魅之气的目光陡然间像出了鞘的剑一样,寒光四射。

正在奉茶的兵卫似是感觉到那股子寒意,连忙拿起茶盘,识相地退了出去。

“得得,就你这口气,这神情,要被外人看见,谁还敢当你是个花花大少爷,调戏妹子的蛮将军?”吴应雄虽然开玩笑,却自觉地选了张离孙延龄较远的椅子坐下,以免被他的冷风波及。

这位分明是因为京里头迟迟不放人,心里窝火嘛,朝他发气呢,他才不上当。

“师兄有何来意?请直说。”孙延龄言简意赅。

吴应雄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放在桌上敲了敲,语气却甚是郑重,他沉声道:“十月初七,宫里头皇贵妃生下四阿哥,皇上欢喜至极,大赦天下。结果,到了十月十六日,顺天科场就案发。今年的顺天乡试科场,参加考试的生员有四千人、贡监生一千七百余人,而录取名额只有二百零六名。这场科考是由翰林侍读曹本荣、侍讲宋之绳为主考官,大理寺左右评事李振邺、张我朴和国子监博士蔡元禧等十四人为房考……”

“董鄂妃入宫后晋封为皇贵妃时,皇上就曾大赦天下,这生下四阿哥,又大赦天下,真是圣眷隆厚啊!”孙延龄冷哼了一声,“报考者多,录取名额少,那些考官的府邸,还不挤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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