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晚的宫宴,却叫塔尔玛、塞宝等人都失望了。

无论她们用尽心机如何争奇斗艳,皇上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就连对众人的赏赐,也是一视同仁,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至于太后,不过略坐了坐,就托口年纪大,没有年轻人的兴头,和贵太妃几个就先后离了席。

太后她们走了,皇上就说了两句话,然后道他喝多了酒,有些乏,要先回去歇息。

大家都以为这就算了,谁知皇上偏点了四贞的名,说是突然想到桂林那边有份军情,要她这个目前执掌着定藩的人一道斟酌。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任凭谁听着,都觉得蹊跷,除夕夜啊,按祖宗的规矩,皇上这一晚,是要跟太后一道度过的,如今宫里头没有太后,这个晚上,就给了很多的憧憬,可偏偏皇上却点了和硕格格的名……

心里头纵有再多的想法,那些妃嫔们也只能搁在心里头,一个个站起身来,恭送皇上。

要不是听到皇上说是到御书房里相商,她们就更要打翻醋罐子了,饶是如此,仍然有人唤来自己的宫女,低低吩咐几句,派了人前往慈宁宫里头报信。

别人瞧着四贞荣光,四贞的心里头,却是一腔无奈。

自那日回来,她问明秦嬷嬷之后,就想着,要把父母为自己定下的亲事,寻个机会跟太后、皇上说说,可才跟皇上提及,就被打断了话题,还嘱咐她,不许在太后跟前说三道四。

皇上究竟安了什么心思,四贞不清楚,可看着他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心里头,到底有些不安。

准备答应孙延龄那门亲事了,四贞就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把对皇上那点儿欲说还休的心事都收起。

龙舆走得快,等四贞到了御书房时,福临已经脱了朝服,换了身茄紫的常服在椅上坐着。

四贞带来的画眉和百灵,被吴良辅客客气气地挡下了,说是万岁爷只让贞格格一个人进去。

说是要议事,屋里却只有屋角点着两支红烛,离得远,光都照不到御案上,迷迷糊糊连脸都看不大清。

四贞垂手走了进去,欠身如同平日一般,恭恭敬敬地福礼,“给皇上请安。”

福临也不说话,只坐在椅上看她,目光肆无忌惮,边看还边点头,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难道真是醉了?

四贞心里头暗自嘀咕,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屋里暗,皇上稍等,臣女叫人再掌两盏灯来。”

“不用了,朕觉得这样很好。”福临挑眉,勾起唇角笑道:“人家都说,灯下看美人,更有情致,朕也觉得,今晚的阿贞,格外好看,比平日里看着,更令人情难自禁。”

四贞脸色微变。

皇上的心意,虽然从未挑明,她多少也知道一些,心里,多少次也曾为此突突狂跳,可皇上像今晚这般直白,甚至带些挑逗之意的,还是头一回。

似乎知道自己刚才所说,有些孟浪了,福临笑道,“听说你前阵子出宫受惊,眼下可好些了?朕听着你的嗓子还是有些不爽利,仍需将养才好,只可惜,今晚听不到你唱歌了,朕还记得,去年宫宴上,你唱的歌,当真是轻婉明净,悦耳之极。”

吴人擅歌,越人更是如此,四贞的母亲定南王妃白氏是越女,有一把好声线,四贞随了她,明明是极爽利的一个人,歌声却好像白玉兰的馥郁香气,甜糯轻渺,动人心魄。

去年里,被建宁起哄,四贞就唱了两句采莲曲,不知怎么的,竟然被福临听了去。

说起来,皇上确实是细心周到,自个打入宫以来,处处都得到照拂,只是,相遇的不是时候,她初懂情事之际,他已有佳丽三千,待他坦白心迹,她却已经有婚约在身。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被这重重宫院锁住,即使是这样朦胧又炽热的心事,也只能压在心底。

有的时候,四贞觉得,许是经过了那场生死的缘故,她将一切,都看得很淡,她的外表,虽然是个少女,骨子里头,却是死过一次的暮气,除开父母的仇恨,哥哥的行踪,没有什么她放不下的。

可这会儿,看着福临那不管不顾的眼神,她还是不由的心头一痛。

可是,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一层窗户纸,若是捅破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因此,四贞只能装聋作哑,恭敬地回答道:“多谢皇上夸奖!”

又是这副不远不近的模样,福临心头,莫名就起了恼恨。

“你过来,离这么远,朕吃了你不成?过来,把那盏茶,端给朕喝。”说着,福临搁了手里拿着的奏折,慢吞吞坐直。

御书房里没有旁人,少不得,要由她上前侍候着。

心里头惦记着之前所说的桂林军情,四贞一时也没有疑心其他,毕竟从前福临召她商讨兵策,也不是一回两回。

四贞端过桌上搁着的雪耳红枣茶,双手呈给福临,“皇上请用茶。”

福临接了茶,却不松手,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四贞。

四贞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又感觉到自己手指尖的那抹温热,更觉得心慌意乱,她用力将茶盏往福临手里一塞,顿了顿方道,“皇上若是没事,臣女就先告退了,今个是除夕,皇上就歇一歇,别操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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