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美人,她所欲也。

只微微一滞,她回过神就凑住花笺耳畔小声发表议论:“待本公主到及笄之年,就要尝一尝那样好滋味的。”

花笺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下意识地接口:“那朗公子呢?”

想起那个清朗少年,苑九思面上罕见地浮起一抹羞态,别别扭扭地扭道:“哼,谁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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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公皙堇,见过淑仪公主。”既然撞上了,公皙堇也就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音微低,低沉而醇厚,有如潺潺流水在耳边淌过。

面前的少女身着公主华服,头簪三头凤钗,秋水剪瞳珠玉缀面,端得一副高贵不识烟火的姿态。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刚才她说那些话,公皙堇决计不能把二者之间联系起来。淑仪公主,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听清他自报的姓名后,苑九思神情逐渐变得古怪。她不敢置信地别过头,压低声音问花笺:“他便是我们说的那个公皙堇?殿考那个?”

“嗯!”花笺头点得如鸡啄米,生怕她再讲出什么不该讲的话。

苑九思有点无语,这种状况她也是第一会遇到,处理经验还不丰富。

不知怎么回事,只是莫名就觉今日风雪有点渗人骨头。太傅教得对,真是不能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说不定就撞上了,分外尴尬。

“咳,”苑九思绷住脸清了清嗓,十分严肃地打量他。

顾不得客套,也顾不得再欣赏男色,她作不经意状询问他:“公皙上卿,你可有听到本公主刚才说的什么?”

兹事体大,她委实想知道自己和花笺兰猗说的话有没有被听见......倘若不幸被听去,又究竟被听到一分还是十分?

闻声公皙堇缓缓抬起头,但仍躬着身,礼数上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一举一动,优雅如淡墨写意,只是那狭长的凤眼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佻达。

“回公主的话。若是没错,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而不该的——”他声调微微拖长,甚至有些戏谑。

“也听到了。”在苑九思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道。

他自小长于军中。视听之力,极佳。

苑九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人真真是!耿直。

强自镇定下来,她一声冷笑,为他十分不耻:“没料到公皙大人竟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心中不悦,她锋芒逼人地道:“既然事情都知道了,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大人要什么条件,都说出来吧。”语毕,头微微一扬,神态十分倨傲。

苑九思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自信敢这样同他说话,她分明已经黔驴技穷,心头慌得很。

万一他不接受她的邀约,转身就去父皇处告她一状,说她欲行贿收买考官......

她就卒了。

虽心头忐忑万分,但不能在气势上输掉。越到窘迫时越要稳住,在最坏的情况下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苑九思沉默着等着他回话。可公皙堇并不言语,就淡淡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若古潭老水,嘴边还噙着一抹笑。有暖黄的日光映着他,为他镀上一层金色,恍若九天神祇,流芳隽美。

好看归好看,至于那抹笑意,苑九思并不以为是在传达友好互助,共建美好家园之意。

他笑得自信、从容、且饶富深意,那种笑容她似曾相识,并不陌生。是每当她做错事被聂贵妃逮住,聂贵妃准备吊打碾压她时,通常就以这样的笑开场。

想来她和公皙堇不熟,所以不太清楚他会以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体位吊打她。

思及此,苑九思背后发凉,一控制不住打个寒噤。就目前来看,情景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同,可以说甚远。

花笺察觉她在抖,怕她不留神会摔着,下意识就要伸手扶她。苑九思被托了一下后就微笑着看了花笺一眼,手不留痕迹地甩开她。

人家只笑一下就被吓得站不稳了,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虽然站不稳的是她自己,但她也不要人帮忙。

不知她丰富的内心活动,花笺真不知晓自己哪里有做错,总之她很是无辜。

见公皙堇还不答话,苑九思思忖或许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自己凶神恶煞地会吓着人。

于是干脆利落地又换了另一副嘴脸,改走柔情路线,打一打温情牌。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只是刹时,明艳的小脸如簇簇春花在盛开。声气也放柔几分:“公皙大人?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