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宣告一年春天的开始。

方长清的心情有如此时的天气,阴郁而烦闷。

该死的朱二愣子,哪来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无视朝廷盐政?居然敢同天下盐商作对?他又是从哪里弄来如此海量的低价食盐?

方长清走的是首辅周延儒的路子,才得以坐稳两淮盐运使这个油水十足的位置。

换从前,只要方长清一封奏折,有首辅周延儒在朝中运作,朝廷绝对会派出锦衣卫,将胡作非为的朱顺明擒拿归案、抄家灭族。

但如今朝中首辅周延儒同次辅温体仁斗得不可开交,眼看周延儒节节败退、自身难保。

方长清递上弹劾朱顺明的奏折,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或许温党正等着看周党方长清的笑话。

换一般的盐枭,方长清早就派出盐丁,将之剿灭。

盐运司养了一大帮盐丁、帮闲,对付寻常几个盐枭没问题,但面对朱顺明这种手握重兵横行无忌的大军阀,方长清实在无计可施。

方长清同胡万安坐在“万客居”的四楼,望着窗外日渐热闹的街市,愁眉不展。

随着玖安粮行在南直隶站稳脚跟,跟随玖安粮行而来的湖广商家越来越多。他们带来大量物美价廉、品种多样的商品,极大丰富了南直隶的市面。

北方逐渐解冻,漕运开始集结,大量漕粮不断的往扬州城汇集,更是让扬州城异常繁忙而富有生机。

眼看盐政漕银就要起运,盐运使司却只有区区几万两白银,方长清急得头发白了大半。

“胡老弟,当初是你说要同朱二愣子斗。如今可如何是好?”方长清急道:“你好歹是扬州首富,不如先将今年的银子垫上?”

胡万安阴沉着脸,半晌道:“大人,当初是小人鲁莽,没有打探清楚朱顺明的底细。今年的两淮盐政银子小人垫上也无不可。只是……朱二愣子步步紧逼,过得了今年,明年该如何办?小人家业再大,也垫付不了几年呀!”

“而且……两淮盐场的几万盐户如何生存?去年严禁他们私卖余盐,已经让他们难以存活。再不收购正盐,恐怕他们会造反。到时候……”

胡万安点到为止。

方长清不禁大汗淋漓。怎么把那些低贱的盐户给忘了?盐户们一旦造反,掌管整个盐政的盐运使还能有好下场?

………………

王大麻子是淮北盐场盐户中是数得着的强人。他兄弟九个,子侄四五十个,就连盐场的总催都得礼让他三分。

靠着私卖余盐,王家在盐场过得十分惬意。

但好日子从去年底开始变得一去不复返。

先是盐场贴出严禁私卖余盐的告事,接着各盐场、盐政司派出大量盐丁,四处缉拿私盐贩子,抓到就地处决,凶残得很。

王大麻子因此死了两个子侄。不由得他不怀恨在心。

到了今年,不仅余盐卖不出去,就连正盐都没人来收购。守着一屋子雪白的食盐,难道让一家人饿死?

“乡亲们,咱们盐户除了熬盐卖盐,再没有其他活路。”王大麻子鼓动其余盐户道:“该死的总催,不让咱们卖余盐;无良的盐政司,如今连正盐都不来收购。咱们都快要饿死了。”

“不让盐户卖盐,还有天理吗?不让盐户存活,想要将咱们活活而死吗?”

“乡亲们,咱们要求活,咱们要吃饭,咱们去找总催要个说法……”

在去年的严打私盐行动中,大多数盐户都有亲人丧命,早就集聚了怨气。如今生活无着,又有人带头,顿时群情激奋,都嗷嗷叫着朝盐场总催的宅子而去。

淮北盐场的总催姓苏,为人还算和善。但管理几千人的盐场,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得罪。

跟苏总催有旧怨的盐户借着由头冲进苏宅,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很快将苏家几个男人打到在地,鲜血横流,眼看活不成。

人的欲望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旦没得束缚,立刻变得兽性膨胀。

杀红眼的盐户劫掠了苏家,JY了苏家女眷,也没有放过盐场其余管事。

暴动就像台风,狂暴、快速、破坏力惊人。盐场暴动很快席卷整个淮北盐场,更向盐城、淮安等府县蔓延。

方长清收到盐场暴动的消息,呆了一盏茶功夫后,将妻妾子女都叫到大堂,开始交代后事。

大厦将倾,老妻儿女眼泪纵横,小妾庶子各怀心思,幼年子女更是哇哇大哭。

“该死的朱顺明,”平日娇纵蛮横的嫡女方贤慧止住啼哭,气愤道:“要不是他贱卖食盐,害得没人来买咱们的盐引,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我找他去。”说罢起身出门而去。

“贤慧,贤慧……”正妻樊氏赶忙呼喊制止。

“让她去吧,”方长清有气无力道:“早晚是个死,死在朱顺明手中也好过在教坊司受磨难。”

………………

朱顺明紧密关注盐场暴动的动向。南直隶是大明最富裕的膏腴之地,朱顺明将之视为自己的后花园,自然不能容忍别人在花园里肆意妄为。

“大人,方长清的女儿在外面叫骂,需不需要将她赶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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