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三哥?”

鹅黄色罗裙的梁榭蕴蹦蹦跳跳跑进书房。

神情恍惚的梁榭潇这才敛目收神,指腹迅速藏起秋兰素佩。

“又在看奏折?”

梁榭潇佯装气定神闲阖起手中奏折:“耳提面命多次,切勿到处乱跑,不记得上次的教训了?”

“切!”梁榭蕴毫不在意耸耸肩,“不就是差点被抓吗?还不是被我逃出来了?”

云氏三兄妹再聪明,也抵不过一个鬼马精灵。

正如三个臭皮匠,抵不过一个诸葛亮。

“微臣参见小公主。”

文官行礼后,手捧十数卷公文搁在梁榭潇面前的案几上,随后取走已批阅的公文。

梁榭蕴眉头一皱,甚为不解:“大哥不问世事,二哥流连美女与酒肆,政务一推再推,落到你头上。真搞不懂你们。”

“不管你了,我去找梵音姐姐。”

清朗低润磁音从她后方传来:“师傅正教授她画艺。”

梁榭蕴顿时垮下肩膀,无精打采‘哦’了声。倏然一个精光闪过,嘴角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像只偷窥到秘密的小狐狸。

双手环在胸前,‘嘿嘿’笑道:“三哥,从天姥山回来,你就很不对劲哦。”

“比如?”

梁榭潇嘴角浮起一抹笑。

“比如此刻,笑容比起以前,不知多了多少。”

“是你甚少看到而已。”

“那你如何知晓梵音姐姐正在作画?而且……”小公主单手摸着下巴,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你为何也跟着梵音姐姐称呼崔先生为师傅?”

之前就追问过几次,两人皆是守口如瓶。这下,被她逮到破绽之处了吧。

梁榭潇眼皮微掀,赏了她一个眼神,答非所问:“《女戒》背诵得如何?”

得意之色从小公主脸上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期期艾艾:“就、就那样……”

数日前,为了让女儿收起顽劣心性,梁帝俊一道圣旨如疾风骤雨突下。

命其一月内熟记《女戒》,并择时抽查。

“父王最近正好空闲,作为哥哥的我理应顺便提下上次天姥山遇袭之事,为公主府添些守卫。”

“别别别……”小公主百般求饶,又对天发誓,“我再也不问了……”

梁榭潇无奈摇摇头:“还不回去?父王此刻应在去你公主府的路上。”

“不早说!”

小公主如惊弓之鸟,飞奔的速度不亚于离弦的箭。

她一走,整间书房顿时回归平静。

梁榭潇脊背后仰,深眸低垂,腰间秋兰素佩再次落入眼帘。

仿佛有一双手拨弄时间,调回天姥山那日清晨。

指腹为她略微凌乱的长发盘了个髻,凝脂白玉簪穿插如墨发丝,橙黄色光线继续拢泄,美如从天而降的仙女。

季梵音下意识摩挲白玉簪,试探性开口:“你一直带在身上?”

他沉吟不语。

季梵音娇艳欲滴的唇角漾起一抹笑。

最后,他背着她下山。

姑娘倏然倾身靠过来,鼻尖萦绕一股淡雅素香之气。

胸口某处一鼓,多了团东西。

紧接着,轻柔嗓音如空谷幽兰般缓缓响起:“菩提寺一别,它就日日藏在匣子中。今日,终于可以将它送出。”

清晨薄雾浅迷,空中混合干枝与湿气,寒中带暖。

梁榭潇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声音略低:“你方才……梦到了什么?”

“无梦,一夜酣睡。”

季梵音下意识否认。

不知为何,丝毫不想让他知晓梦中之事。

从菩提寺遇见他开始,胸腔隐隐涌起一股执念---靠近他!靠近他!

而梦中出现那人,她有预感,会让两人关系陷入无法反转的凝滞地带。

梁榭潇抿嘴沉眉,骨节分明的长指伸向案几右侧。

片刻,一张对折素白信笺夹着根精简梅枝,缓缓摊开----字迹娟秀、墨香点点映入眼帘:“仲白,气急易攻心。勿让我忧,可否?”

字句落入心坎,平静的心湖猛然掀起一阵波涛。

梦中之境,他亦在。

半人高喷泉两侧,魏剡在左他在右。然而她的眼中,还是只看得到魏剡。

信笺上,美人笑影浮动,如春季含苞待放的第一朵玉兰花。

终是狠不下心,提笔蘸墨回复。

幽深清冷的潭水旁,松木枯枝唰唰在墙上浮动。白衣男子迎风而立,孑然而立如孤山松柏,右手持一把檀木摺叠扇。

自两年前那暴雨如注的夜晚,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犹如碎片般,毫无出处又凭空袭来,刚欲深究,头疼如炸裂般。

魏剡捂着脑门,喘息粗而重,恍若被人扼住喉咙,摺扇失力坠落。跌跌撞撞旋至石桌,杜康酒仰头灌入喉头。

半晌,撕裂痛感才逐步缓解,情不自禁轻唤:“林甫。”

晌午十分,城外粥棚正分发粮食,长队拥堵推挤。

一银发粗布衫老人步履蹒跚,瞬间被推到在地。

正踱步而来的魏剡见状,快速扶起老人:“老奶奶,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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