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负卿面部轻抬,瞧了瞧了仇如海身上壮实的肌肉。仇如海老脸一红,说道:“老子天天朝歌晚酒,也比你他娘的带着个私生子好”.......二人揶揄笑骂,李知宇只是轻轻垂首,又细细闻了闻手上余香,脸色更是滚烫。

三人一起向着梅屏县东门走去,只见得东门内首,街道灯笼轻摇,处处亮堂,如同白昼。李知宇三人只是左右细看,玩耍赏景,目不暇接。过不多时,只见得街道旁,有一处屋宇偶结连彩,点点光亮明灭难见。大部处于黑暗之中,偶有屋檐敞露于外,不细细看来,生人却是难以发现。

李知宇心下微奇,大抵开铺售货者,无不是大张奇彩,以斑驳夺目为主。可这家客店却是不然,平平无奇

,若不是得刘负卿二人带领,他就算路过也不会注意太多。

“这店,开了也有十余年了吧。”刘负卿神色唏嘘,轻声说道。仇如海怔怔望着铺字上手雕着的一行小字,却是不语。凝望良久,才沉沉叹息一声,轻轻推开店铺大门,只见微光飘渺,屋内偶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李知宇一脚迈过门槛,心中也只是惊奇。虽然与师父隐于山林之中,年月长久,但山村虽然偏僻,却也少见如此黯淡光景。黑夜沉沉,寻常百姓熄灯休息在所难免,或有宵禁亦属当然。可如今两国修好,虽有宵禁,却也只是国逢大事,那这店铺所在之处偏僻不说,还装潢如此,却是有些奇怪了。

柜台下,一黑衣老仆沉沉的睡着,柜台上灯烛摇晃,火光明灭不定。屋外偶有清风钻过门角漏隙,这烛光却是愈发飘渺不定,屋内也是渐渐晦暗不明。

刘负卿当先而行,缓缓踱步到柜台旁边,瞧了一眼那鼾声震天的老仆,心中涌起一阵热流。

“这老鬼,睡的可沉。”刘负卿呢喃道。伸手敲了敲柜台,叮咚作响,过不多时只听的老者哈欠连天说道。

“谁啊?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我老人家一把年纪睡着可是不易。”老头伸手揉了揉眼睛,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借着眼前微亮的灯光打量着三人。

老者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瞧了一遍又一遍,大致看了三四次,老者才颤声道:“负卿”刘负卿微微点头,伸手拿起蜡烛,倒掉了蜡烛里面的蜡泪。有诗曰:蜡炬成灰泪始干,可这泪干了不打紧,最要紧的蜡痕却是难消。

随着刘负卿倒掉蜡泪,屋里瞬间明亮许多。李知宇瞪大眼睛细细瞧着屋里的装潢器皿。屋内用具具有,比之外面的华贵器皿虽然不足,但放在这院巷深处,却是恰恰有余。李知宇脚步挪动,只顾看着屋内陈设,眼前渐黑,却是走到后堂去了。

李知宇心下微慌,自己虽为客。有道是客随主便,可这家客店屋内装潢与外界不甚相同,显然店主不是易予之辈。若是店主自是清高那道还好,就算他对我白眼相加,于我却也是无碍。若店主性情乖僻,那倒是极为不妙。李知宇静静止住脚步,身形转过,正欲退出,只听的前面似有吟诵声幽幽而来。

李知宇本欲出去,一听得这吟诵声,心下又觉好奇,想回首去看,又怕打扰主人雅兴;想调转脚步出得后堂,心下却也不甘。若在这月明风清夜与贤士论经讲道,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幸事?李知宇天人交战。良久才下定决心,迈步而入。

出的前厅,眼前却是明亮宽敞了许多。天上明月高悬,借着这月光,李知宇往那诵读声音传出处细细望去。无奈,后院修竹林立,极目而望,只有层层倒影。当此时,又有吟诵声音传出,李知宇由于离得近了些许,却听明白了其中一句。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李知宇心下大奇,听闻声音纤细绵长断定不是男子声音。可当此良月夜,却不知这女子为何如此苦恼。以往所读诗书都是望月怀远,思念故乡亲友之作,就算偶有闻德男女心事,却也极少。本朝开国之时,太祖黄帝便喜大开大合,气象奔流之作,对于这些哀哀怨怨诗书却是不大欢喜。故而世子写作留书,多是悲慷豪迈之作,这些你哀我怨诗书虽有,也只是士子给心仪姑娘私下所寄,却也上不得台面。这女子暗自沉吟,莫非是思念情郎。

李知宇心下想着,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略带娇嗔的少女,心中一阵甜蜜。心想,若是被她这么欺负一辈子,却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