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农亩,一来二去,二人在陇海郡的深山中生活了十余年。

一处山坳中,一个皮肤白净的小男孩欢快的跑着。时而停顿摘几朵野花,时而手鞠清泉而饮。走走停停,在原野中玩的甚是欢乐。男孩约莫十二岁年纪,眉目清秀,身上长衫虽然略显破旧,倒也洗的干净。

“李知宇”一声大呼响起,一个胖墩墩的男孩从身后气呼呼的跑来,脸颊上还有着些许潮红。男孩与李知宇相似年纪,但由于是猎户子女,身上难免多了些余肉。

“徐行”李知宇转过身子高兴叫道。急忙挥舞双臂,看着快速跑近的徐行。

少年急行而来,气愤的握了握大于常人的拳头,胖胖的脸颊上有着两条淡淡的血痕。李知宇待到徐行走近身来,这才略微诧异的转了转眼眸,神形既委屈又心疼。

“你和他们打架了?”李知宇轻声问道,细长的手指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又自责的紧紧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正当二人欲语无言时,后面又有几个少年说笑而来。

走在一起的少年共有五人,身高大抵一样,衣着较之李知宇、徐行华美许多。五人在学堂中平素便是极为顽劣之辈,又由于五人家世相较其他农家孩子富庶,祖辈略有福荫留下,让教书先生平时也不敢严厉看管,睁眼闭眼只是让四人胡闹。

“李知宇,你就是没有爹娘。我爹娘跟我说,你是你师父和张寡妇偷情生的野种。”一黄衣少年大声说道,脸上有着得意的神情。少年说罢,从五人中疾步走出,过不多时便与四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少年大步而行,双手叉腰,款款站在李知宇身前,脸上满是嘲讽。

李知宇闻言不动,只是死死的咬住嘴唇,雪白的小脸一片通红。黄衣少年见李知宇神色窘迫,脸上得意之色更甚。身后一起走来的四个少年见状,也是大声哄笑,一时间草木寂寂,只有少年们的哄笑声遍响此间。

徐行见状,忙上前跨出一步,肥嫩的手臂张开,挡在了李知宇身前。徐行裤脚挽起,脸上愤愤。四周的五个少年见此,哄笑声更甚。当前那黄衣少年见状,伸手搭在了徐行肩上,另一只手臂套在徐行腹部,两臂用力,将徐行抓在了怀里。另外四个少年见状,急忙跑了过来,一个少年按住徐行的两只胳膊,另外三个少年则跑向了李知宇。三个少年一个抓住了李知宇肩上的书囊,另外两个少年则拉扯着李知宇的衣袖,几人撕扯一团。

李知宇气愤的使劲挣扎,双臂发力,身体左摇右晃。可三个少年却牢牢套着李知宇胳膊,纵使偶有松弛,却随即又被固定。李知宇长声大啸,和三人四处撕扯,不知不觉间身体早已接近溪流。稍不注意,脚底滑动,身体向后直直倒下,抓着他的三个少年被这股力势带动,身体也斜斜扑下,四人一起倒在了溪水中。

流水潺潺,溪水微凉,触到皮肤时有丝丝凉意沁入心脾,心中原有的愤怒也被这溪水浇灌的零零落落。李知宇挣扎起身,心中愈发委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四周的五个少年见状,做鸟兽散去。徐行轻声蹲下,扶起了惊慌的李知宇。

“知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世间,谁没有爹娘,说不定你师父只是代替你爹娘照顾你,过不了多时,他们自会回来找你。”徐行轻声安慰,拿起被溪水浸湿的布囊背在了肩头。李知宇伸袖拭了拭挂在眼角的泪水,脚步踉跄的往家里走去。

一处山坳中,野花遍布周围,远远走来,香气扑鼻。一个中年汉子手中拿着一柄锄头细细的翻垦着脚下的土地。山梁上,瀑布挂如银钩。溪水潺潺,泠咚做响。汉子翻了一会土地,看了看衣服湿透的李知宇,眼中神色关切。

“师父,我到底是谁?我爹娘在哪?”李知宇伤心开口,眼睛红肿一片。赵树理闻言心中震动,想起了十余年前失手的一幕。心中一片自责。

二人沉默良久,双双无言。

赵树理本为剑客,所求的境界无外乎无剑无我,人剑一体,故而性格虽然孤僻,却也胜在洒脱。可听闻李知宇开口询问父母,心中自责不已。他忘不了十年前,李知宇父母因他而死,忘不了当年那妇人舍身护子的一幕。

李知宇见师父沉沉思索,心中疑惑更甚。但见师父如此状态又实在不好开口盘问,压在心里的话语也只好沉沉垫下,难与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