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卿颔首,对着他们拱了拱手。

重黎四下一望,忍不住道:“蚩尤叔父,咱们远道而来,难不成就在这寒暄?不带我们去你神殿瞧瞧么?”

“你啊,还是这般没个大小,仔细我告诉你父神!”蚩尤轻轻点了点重黎的脑袋,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对共工道:“九黎族人还都避在神殿与巫祠中,我赶来时,还有好些失了精魂的族人未及救治,数量颇多,恶化得又快,你来得正好,随我去神殿一起帮忙罢。”

共工耸了耸肩,应了下来。

蚩尤转头对候卿道:“卿儿,你便先回巫祠,给你母巫报个平安。”说着瞅了共工一眼,又接着道:“待我们救治安顿好族人,便召你们来神殿,快去准备下罢。”

却见候卿面露踌躇,一时有些磨蹭,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族人已见着我与我那八十一个兄弟神显的样子,个个比你震撼。快回去罢,好叫你母巫放心。”

蚩尤提到女巫戚时,候卿忍不住觑了一眼共工,却见他神色丝毫未变,不免有丝失望。不过候卿此时心系女巫戚,料想她一定急坏了,便未再逗留,对着诸神一揖,便赶紧回了巫祠。

候卿再见女巫戚时,恍如隔世。

女巫戚拉着候卿好一番打量,生怕他伤了哪里!眼看着女巫戚哭成泪人,看上去分外憔悴,候卿一头扑进了她怀里,身受着她的瑟瑟发抖,感同着她的失而复得,母子俩都激动地说不上话来!

巫祠内的族人们,尤其是先前说了闲话的那些,见着候卿,本就都有些悻悻然,眼下见母子俩哭成一团,更是有了些愧意,正互使着眼色,不知该如何开口,便见族中几位长老赶了过来,告知他们恶兽已被击退。

族人一听危险解除,顿时雀跃不已,便想好好与候卿及女巫戚道个歉,却听黎长老突然一脸唏嘘道:“真没想到戚巫之子竟是半神!哎,戚巫大人,这又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何必瞒着我们?!不过是失了灵脉罢了,既然候卿是神族,以后留在九黎,我们也没必要留着灵脉请神了不是?”

女巫戚一听,不觉皱起了眉头,正欲说话,却见黎长老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继而一脸担忧道:“哎呀!戚巫大人!你不会是也瞒着神族罢?!要不然候卿作为神族,怎么还在人界呢?要知道神族在成年前,那可都只能留在神界的呀!”

众人乍闻候卿留在九黎便无需请神这一说,心下皆是一喜,可待听得黎长老的后半句,却好似被泼了一头冰水,心里都凉了大半截!这欺神可是灭族大罪啊!

正当众人被吓得不轻,齐齐看向女巫戚时,候卿从女巫戚怀里探出了脑袋,冷着一张脸,不屑道:“正巧我父神共工来了,现正在神殿,不然你们去问问他,为何留我在人界?!”

众人一听,又齐齐看向黎长老,便见黎长老一脸阴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边走边恨恨道:“谁晓得当初发生了什么?!他是来认亲还是来问罪,都还未可知!”

族人们已被搅得心绪如麻了,便也没心思再留在巫祠内揣测,纷纷告辞离去。

待得族人散尽,候卿才收起了冰冷的神情,看向女巫戚,他方才提及共工的时候,感觉到了女巫戚轻轻一颤。眼下便见女巫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不由有些慌神,扯了扯女巫戚的袖口,唤道:“母巫?母巫?”

连着唤了好几声,女巫戚才如梦初醒,颤声问道:“他,他真的来了?”

候卿点了点头,道:“他与蚩尤叔父正在神殿救治族人,待完事了,会召我们去神殿。”

女巫戚神情一滞,百感穿肠肚,怅然泪沾襟,道:“卿儿,母巫,母巫要准备一下,你在外厅候着罢。”

既不能留,求未相忘。

于是母子俩进了外厅,候卿依言留在外厅,而女巫戚则浑浑噩噩地回了寝屋。

女巫戚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终是回过了神来,连忙好一番打扮,身着紫罗裳,对镜淡淡妆,皆是旧日共工心之所仪。

妆毕,对着镜中一笑,练道:“好久不见。”又略一摇头,改道:“别来无恙?”

想到不知他会是何反应,心里便七上八下,他若忆起当年,爱否?恨否?抑或是已然忘了?

镜中人一会含笑,一会蹙额,期有时,忧无涯。

正无措间,忽地感知到蚩尤召唤,女巫戚猛地惊醒过来,发觉自己两手竟不知何时搓弄起衣裳来了,不觉失笑,自嘲道:“都这年岁了,还当是从前?”当下又梳理了一番,便不再耽搁,深吸了口气,便起身往外厅走去。

此时蚩尤已候在外厅,他恐女巫戚与候卿忐忑惶恐,便寻了个借口,亲自来陪他们去神殿。正与候卿说话间,便见女巫戚娉娉袅袅而来。

候卿及蚩尤皆是一愣,女巫戚本就长得甚美,只是历经了这许多,平日里面容不免憔悴,加之神情郁郁,便没了光采,如今略施粉黛,掩住了颓容,原是这般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候卿从未见过母巫这般,眼神空愁不再,灵气盎然,整个人都多彩了起来。候卿不明所以,只觉甚是欢喜,神色也不由明朗开来。

蚩尤则是仿佛又见从前,心里滋味难辨,欣然于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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