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官印就戳在那纸上,为显公正,那坊兵还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兹有甘州删丹县二十里扁溪人氏张二凹,年一十三,生于五月廿日,酉时建生,今因父欠本村善人张其斤钱足一百贯,父殁,并无依靠,口食难肚,亦无力偿还,情愿以身抵债代父偿还,于张氏其斤府中为仆。至此之后,任凭教训,永不出户。倘若夜晚山水不测,各从天命。两边情愿,各无悔,永远存照。恐后无凭,立此并照。外加丧葬费钱三贯。中人扁溪里正张秀山。”

“某却是不信的,可否将那契予某瞧瞧?”青袍汉子一脸的怀疑,“光这小郎身上的袍服,在长安没有二三十贯也是不能置办,又是在甘州那等偏远之地,恐怕更贵,若有此等家当,又何至于抵身为仆?某观此小郎,眉目疏朗,丰采高雅,神明爽俊,端的是一表人才,反观此人,却是神情萎靡,若是旁人见了,只会以为小郎为主,此人为仆,怎会如此?”

“众位有所不知,某与其父本同在蓝田行商,其父宠溺于他,家中所获,几近花于此子身上,自小就延请西席及教授,故尔此子方能有如此神态,其父经营无方,虽经某多次周济,欠钱何止百贯?某亦是念其年幼,又姿态尚可,方才收归门下,并未将起衣物收了,随他穿去。本想待其成人后,委以一方,好承其父志,奈何却是招了个白眼狼,今次回转,某定当好好严惩,令其成人,方不至拂了某与其父的一段交情。”金鱼眼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廿修的心逐渐的往下沉,蓝田二字已经说明一切,自己这些天来也太过安逸,行事又顺,几乎都忘了自己曾经得罪过这号人物。现如今,瞧这架式,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恐怕所有的关节都已经经过仔细推敲,不大可能有漏洞出现。

突然生出了一丝的懊悔,何必为了那点自尊而赌气离开程府?那是个老头,自己就让着点又是如何?难道还能掉了几根寒毛不成?

“果然是真契,如此则是小郎的不是了,这张善人可算待你不薄,又并非真拿你当下人看,你又何苦呢?”契一到手中,瞧了一眼,青袍汉子便转而指责起廿修来。其他人也都看过麻纸上的契约,本来几乎都是站在廿修这边的,却是马上转变了立场,数落起廿修的不是。

“老头,老头,阎罗老儿!”廿修此刻只能在心中默念着,期盼老头子再次的出现为他解围,然而一丁点的回应也是没有。

“我有证人,证明我是从常山过来,并不是此人所说的什么抵债为奴,这是这人诬陷于我。”无奈,只能用了,程府就在附近,自己刚从程府出来,再转回去,丢人就丢人吧,总好过被人陷害了终身为奴。死契的可怕就在于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永远也无法获得自*由之身,便是死了,也要看主人高兴不高兴,高兴了给你个薄棺埋了,不高兴了,用个草席草草一圈,丢到乱葬岗也是常有的事。

“既有证人,不妨说来听听。”峰回路转,突然事情又有了变化,人们的好奇心就又被吊了起来,说不定哦,这就要揪出一个迫人强签了死契的案例来,又可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小子刚从卢国公府出来,卢国公家的小郎君程奇都尉可为小子佐证,若是不够,还有胡国公家与程奇同在皇宫当值的秦家小郎亦可为证,倘是还嫌不够,可到皇宫找小黄门区显,就在上午,他还将小子送出了皇宫,若我是为奴者,怎么可能进得了宫,怎么可能认识卢国公及胡国公家的小郎?”廿修这下不慌了,蓝田王你再安排得天衣无缝,总不能连皇宫里的也安排了吧?

“咝~!”一片的倒抽凉气之声。

鹅滴乖乖拢,这小郎子来头不小,和两大国公都有交情,还刚从皇宫里出来,且又是人家区太监送出门来的,区太监是谁呀?这附近的哪个不认识?人家可是圣人身边照顾起居的,常在西市露脸,虽然没有什么权势,可架不住人家就总在皇帝面前晃呀,因此一些中层的官员见了区太监那可都是和颜悦色不敢有半点怠慢的!

“你说是就是了?口说无凭,诸位,可愿随某前去为证?还请几位军头也同行,免得被这小子随随便便找个人就骗了。”怎料那金鱼眼是浑然不惧,拉起廿修就往外走。

一行人相拥着往居德坊走去,其中不少人因了廿修的话转而又开始相信起廿修来,为防着那金鱼眼趁乱走脱了,就将二人都围了起来。

然而越走,廿修越是感觉不对,原本在居德坊门口的坊丁却已经不是自己刚出来时候的那两个,而且原本在坊门外巡逻着的坊丁也是没见到一个,等到了坊门口,坊丁将手中长戟一架,不再让众人前行:“站住,尔等所为何来?莫非要聚众闹事不成?”

“这位军头,小子半个多时辰前刚从卢国公府中出来,如今却是要回转去寻程奇都尉,请他为小子做个明证。”被拦下的众人都眼看着廿修,廿修只能出来。

“胡说八道!某自天光刚亮起便在此处当值,自辰时起至此刻,出坊门者计三十八人,进坊门者计二十一人,就没见过你这小子,你道某的眼睛是瞎的吗?”两个坊兵异口同声的否认。

“是与不是,到得卢国公府便知。”廿修已经不抱一点希望,这两个,分明就是刚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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