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的大门口,没有一个送行的人。

如此古怪的模样,自然是得了孟然的交代,他不喜欢那种依依不舍的离别,怕自己舍不得如此安逸美好的生活,但他无从选择。

孟然的书房里,宋晓飞身穿一件清淡素雅的衣裙,正痴痴地坐在书桌后面,不停地看着孟然留下的那封书信,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信中的那首词。

摸鱼儿·临别赠佳人

太平五年,出临安而至嘉兴,小憩,临别而咏。

狂风疾疾,雨更欢,栏外行人疏疏。

莫道旅客贪安逸,闲坐昏室一片。

棋盘纵横,浊酒几杯,眷恋午后安。

其中苦楚,不可与人言。

壮志酬酬,趁年少,且往江湖庙堂。

南月北雪宜尽兴,不枉尘世一遭。

巍巍雄关,漫漫古道,只恨余生短。

此间风流,无需旁人说。

这首词被宋晓飞念了数遍,其中真意渐渐萦绕在她的胸腹间,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滚落在信纸上,留下了两朵浅墨色梅花。

宋晓飞挥起衣袖,在脸上抹了几下,却总擦不干那两道小溪,仿若天上落下的银河匹练一般,斩也斩不断。

许久之后,宋晓飞的眼眶已是通红一片,她的右手扶着额头,左手拿着信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端的是惹人心疼。

宋晓飞将脸上的泪痕擦干,露出一个坚毅的表情,低声自语道:“你选择北上,妾身不能挽留,也无能相助,只能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不管未来如何,妾身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宋晓飞恍惚间,房门被人推开,走进了一道俏丽的身影。

来人穿过正厅进入书房以后,很是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有清脆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宋姐姐在想什么?”

宋晓飞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丫鬟绿屏,面无表情道:“不敢当绿屏姑娘的姐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绿屏歉然一笑,说道:“昨日都是我的不是,求姐姐见谅。”

宋晓飞神情复杂地看了绿屏一眼,叹息道:“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住着,等我想见的人,并没有侵占孟府的意图,绿屏姑娘且放宽心。

他日我若是等到了我要等的人,自会离开孟府,绝不会在此地停留,请绿屏姑娘无需担忧。”

绿屏露了个古怪的神情,问道:“宋姐姐要等的人可是少爷?”

宋晓飞没有遮掩自己的心思,大大方方地点了个头,将自己的心意表露地一览无遗。

绿屏苦笑一声,道:“既然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何必争个你死我活?与其那样,不如和好,做个异姓姐妹,也算有个说话的伴儿。”

宋晓飞先是愕然,随即嫣然一笑,轻声问道:“你们之间?”

绿屏眼帘低垂,闷声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两情相悦,他并不喜欢我,我只是......”

宋晓飞哈哈大笑,许久之后才敛声道:“看来我还比你强一点,至少孟然还是喜欢我的。”

绿屏欲要反驳,却不由想到某些细节,心情瞬间低落几许,圆圆的俏脸上挂着一层寒霜。

宋晓飞看到绿屏如此模样,觉得自己不应该开口挤兑一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子,柔声调侃道:“有什么好生气失落的,等孟然回来以后,我让他跟你圆房。”

绿屏的脸上多了一缕红晕,娇声斥道:“宋姐姐休要胡说,我只是...我只是...”

宋晓飞眼眸流转,道:“那就算了,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下我就明白了,我会把你的心意告诉他的,省得他多了别的心思。”

绿屏又羞又气,娇嗔道:“姐姐就知道欺负人......”

宋晓飞嫣然一笑,温声道:“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以后你我二人就以姐妹相称,共进退,共等待。”

绿屏轻声应道:“绿屏见过姐姐。”

宋晓飞轻轻巧巧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很是真切。

之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绿屏便退出了正院,缓缓走到后院,静静地站在临湖的青石板上,回想着昨夜的事情。

许久之后,绿屏双手虚握空气,好似在握着一杆长枪,在秋日下随风挥舞,嘴里念叨着:“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此词十二句,共有十二式,但绿屏只学到了九个招式。

绿屏舞完以后,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对着南湖盘膝而坐,默默运行着混元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