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用不着知道我的名字。”

“那我日后如何报恩?”

“若有缘,千里自相逢,若无缘,对面不相识。又何必知晓对方的名字呢?”

“我叫孟然,江南东道杭州府临安县人士,日后前辈若是有需要,我自当赴汤蹈火。”孟然不管不顾,只是一口气说了自己的姓名及户籍。

那人拿了一根棍子拨了拨已经熄的火堆,淡淡道:“谁要知道你的名字了。我是我,你是你,以后不会再见的。”

孟然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问道:“前辈到底是什么人?”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问的好,若是知晓了,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甚至会性命不保。”

孟然沉默了半晌,很是认真道:“不管前辈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不会退缩的。”

那人笑了笑,“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也不在乎你家人的性命吗?”

孟然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他固然想遵守诺言,想要报答眼前的这人,但他并不愿因此搭上其他人的安危及性命。

破庙里清醒的两人都不再说话,好似变成了哑巴,只有微风穿堂而过,徒惹黑纱摇曳、青丝飘荡。

太阳慢慢升起,林间的鸟儿振翅高唱,外间的暖意渐渐涌入破庙,除了微不可辨的温度变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不同了,天地间似乎就剩下这两个相对无言的人了。

孟然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极为不安,他忍不住挪了一步。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孟然的情绪,也就缓缓地站了起身,乜了孟然一眼后,开口说道:“走了。”

话音落,他就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什么?去哪儿?”

“怎么?外面是你家?去哪都要你管?”那人刚跨过庙门,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前辈的姓名...”

那人转过身子,深深地看了孟然一眼,“陆沉。”随后便转身离去,再无踪迹。

孟然只隐约看到了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很是深邃,却又带着几分凄迷。他想要挽留,却无从开口。说是陌生人,却同居一间,对话许久;说是熟人,却又萍水相逢,未曾谋面。

孟然在夏日里对着庙里的山神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或者该想什么,只好盯着那个泥塑看来看去。

正自出神的时候,忽然一旁有大口喘息的声音传来,他急忙转身,看到微微睁眼的耿护院,正在挣扎了着想要起身。

“耿叔,你醒了?”孟然很是激动地大声喊道。

耿护院很是虚弱地回道:“少爷,我醒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孟然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座山神庙。”

“哦...”耿护院又喘了几下,缓缓说道:“我们在城外吗?”

“恩,山林之间,不知道具体是哪儿。”孟然有些挫败地看着耿护院。

耿护院安慰道:“无妨,你先扶我起来,我们两个一起找找路吧。”

“恩。”嗯了一声的孟然忽然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耿叔,宋伯...宋伯他死了,他还躺在那里,我当时没有力气背他过来,我...”

“少爷,你不要太过自责,也无需伤心,生死有命,这都是个人的福分,只能说老宋福薄......”

一主一仆虽是想要安慰对方,却又不知如何遣词造句,只是在不甚明亮的破庙里执手相望泪眼,无语凝噎。

‘咕咕’的响声传来,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忘却刚才的悲伤氛围。

“耿叔,我去找点吃的吧...”

“你哪里懂得这些,还是等我再恢复些气力再一起出门吧。”

“恩。”

孟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个已经有着明显答案的问题,“耿叔,宋伯的尸体怎么办?”

“唉...还能怎么办,就地埋了吧。”

“......”

又小又破的山神庙里,一个男孩儿似乎在这一刻长大了一些,成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