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把遗嘱摊开在我面前,举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语气平静地说:“程小姐,现在您已经看过遗嘱内容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签字确认了。”

我突然就炸毛了,尖叫着伸左手去抢那份文件,歇斯底里地叫骂:“签你麻痹!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我怎么能签呢?签了,卫砺就要死了啊!

脑子一片混乱的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签不签字跟卫砺会不会死,完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真的被吓着了,潜意识里,把签下遗嘱和卫砺得癌症死去划了等号。

“卫砺你他妈要死你给我滚远点死!你别死在我面前!老娘又不是你女儿,谁他妈要继承你的遗产?!”我声嘶力竭,像个泼妇一样,眼泪鼻涕哗哗地直往下淌,却不敢闭眼睛。

我在病床上根本躺不住,乱扭乱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站起来走过去,狠狠抽卫砺一顿大嘴巴子,然后把遗嘱撕碎了甩他一脸,告诉他给老娘好好活着!不准死!

可我的左脚被吊起来了,处于悬空状态,右手臂吊在脖子里,根本使不上力,只有右脚和左手能动,还不是同一半边,再怎么扭动,都起不来。

“诺诺!别动!”卫砺嘶声大叫,焦急地喊,“快!扶我过去!”

唐助理连忙推着卫砺来到床前,张律师让开了空,卫砺上身往前一扑,用半边身子压住我,惶然看着我,急切地说:“别动!诺诺,会痛的!万一伤着胳膊腿,骨头错位了,还得动手术!”

我根本停不下来,死命地挣扎,好在打了石膏,不然这样扭动,骨头肯定要错位。卫砺用力压制着我,可他只有自身的重量,根本使不上一点点多余的力气,压制一点儿都没有从前的强悍势头。

我顿时不动弹了,呆呆地看着虚弱到几乎变了一个人的卫砺,放声大哭。

我恨他,讨厌他,看见他就烦躁,被逼急了,也会暗戳戳地咬着牙咒骂“你怎么不去死”,可是真到了这一步,看着半死不活的卫砺,看着那份遗嘱,我是真怕了。

他如果真的死了,那该怎么办?

不可以啊!我还没恨完呢!我还要继续恨他呢!他死了,我恨谁去?

不对,他还没有把我追回去呢?他死了,谁来缠着我?

突然就忘了那些咬牙切齿的诅咒和憎恨,恐惧油然而生。我见过很多人死,我爸,我妈,我妹妹,有些虽然不是亲眼所见,可是他们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不管是爱是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想卫砺死。

我不想什么都没有,虽然在此之前,我一直竭尽力地想要撇清我跟卫砺的关系。

我知道这种心情很矛盾很傻逼,可我就是一个很矛盾很傻逼的人,一直都是。

卫砺抱着我,幽幽地说:“诺诺,别哭,看你哭,我心里难受。”他说着,自己也低低地呜咽起来,“对不起,诺诺,我没有想到会害你受伤。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自己生病,生很重很重的病,我想着,要是我快死了,你是不是就愿意来看看我了?”

我抽抽搭搭,根本平静不下来,卫砺嘴上虽然说叫我别哭,可是他自己哭得比我还厉害,根本就是在给我丢强劲的催泪弹。

“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你会不会来看看我。诺诺,我知道我没有希望了,可我就是不想放弃,哪怕最后我没有把你抢回来,至少我竭尽力地去抢过,就是死了,我都能闭上眼睛了。”

“诺诺,我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可是诺诺,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卫砺深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又吐了一口血沫子出来,“诺诺,我想,照着这个吐血法,我大概也没几天好活了,我能不能请求你,在我最后的日子里,让我看着你,就看着就好……”

卫砺泣不成声,牙关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我就想看着你,看一眼少一眼的,我真的……真的……”说到这儿,卫砺彻底哽住了,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心里空荡荡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的墙壁,雪白的墙壁仿佛突然会发光似的,特别刺眼。我垂落眼帘,就见雪白的被单上染了一片刺目的鲜红,那是卫砺刚刚吐出来的血。

这样吐血,大概真的是没几天好活了吧!

“卫砺,你能不能不死?”我呆呆地问,“能不能不死?能不能不死?”

卫砺没抬头,仍旧用手捂着脸,埋在被子里,用力地摇头,呜呜咽咽地隔着被子低吼:“我也不想死啊!可是生死有命,我……我以前作孽作得太多了,活该短命!”

“不是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吗?你这种王八蛋,就算活不了一千年,至少也能活八十年吧?”我木然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卫砺突然就笑了,眼泪汪汪地抬头看我,嘴边是鲜红的血,他一说话,就有血沫子从嘴角溢出。他反手擦了擦,抹得满手满脸都是血。

“诺诺,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可爱?你这样,我会舍不得死的!”卫砺笑得像个傻逼一样,目光蓦地转为深情,“可不可以让我多看看你?”顿了顿,马上又说,“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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