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旧金山医院

连日的暴雨,把城市里的尘埃冲洗殆尽,空气似乎澄明了很多。医院的植物园里种植了大片的青绿,间或有着朦胧的淡黄色,平添了一份秋日的寂寥。坐在露台上仰望天空,远处的云层堆积著,暗沉沉的。

今天太阳一直没露面,早上的风更带着深深的寒意。晚秋裹紧了身上的毛衣,坐在寒风里舍不得离开露台。

不想离开露台,并不是外面的风景太好,而是她实在不想面对房间里面的人。

从她醒来之后,母亲王晓蕾就是一副憔悴伤心的模样,当她第一次帮着医生护士换药而看到她手臂上,腿上,背上,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时,她就像疯了一样,指天誓日的诅咒那些绑匪不得好死。

到后来,她每换一次药,她都要流一次眼泪然后诅咒一次。

原来真亦假时假亦真,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她该为母亲可悲,还是该为自己可悲?

不过最让她厌恶的并不是母亲,而是坐在屋内一句话不说,却无时无刻不对着他的电脑工作的秦枫言。

永远也忘不了,当她从昏迷中转醒时,秦枫言那双冰冷到极点的眼睛。

“为什么要隐瞒伤口?”这是她醒来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真是可笑,她说了,他就会带她去看医生?

她没有回答秦枫言的问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倒是秦俊言,出面替她解围:“秦枫言,别这样,晚秋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那之后,秦枫言就没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特别的生气!

冷战,是他们惯常的吵架方式,平日里他们意见不合闹矛盾,或者她做了什么令他反感的事,他会几天几夜的不理她,她也是有骨气的人,总是被人这么冷待,心里也委屈,好多次,她都暗暗下定决心,在他和她说话之前,她绝不主动搭理他。

只可惜,她的骨气永远没有她的爱来得坚定,每次冷战到最后,总是她先缴械投降,然后厚脸皮的跟在他身后,百般无赖的缠着他,非闹到他理她才算完。

虽然每次都觉得是自己在受委屈,可是能缠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时时刻刻的引他注意,哄他开心,这也是一种幸福!

这样的好时光不会再有了吧!他们之间的冷战再也没有终止的一天了!这一次,她宁愿死,也不会再向他低头。

很轻很轻的脚步,缓缓的走到她身后,王晓蕾用很轻很柔的声音劝:“晚秋,起风了,还是进来吧,医生说你不能吹风。”

不知是因为觉得亏欠了女儿,还是女儿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哭不闹不说不笑,安静地让王晓蕾从心底发怵。

“晚秋!”见女儿不为所动,王晓蕾有些怔忡不安:“秦枫言已经对着这里看了好多眼了,你再不进去,他又要发脾气了。”

虽然心底怨恨着秦枫言没有照顾好女儿,但王晓蕾还是会忍不住为秦枫言感到心酸。

晚秋被送入手术室时,他焦急担忧,晚秋术后昏迷,他日夜守护,看到晚秋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所表现出的那种心痛,简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震撼。

可当手术成功,晚秋从昏迷中苏醒,他却突然变了一个人,变了一张脸,冰冷得叫人害怕。

那种冰冷就如同严冬白雪覆盖的冰湖,由内而外的散发,带着一种绝望的味道。

虽然秦枫言没有说过一句歉疚的话,但是她看得出,如果晚秋的腿真的被医生锯掉了,他的心痛一定不会亚于她这个做母亲的。

若是从前,她一定无法读懂这位冷漠少年的内心所想,可经历了这番生死劫难,尤其是他们深爱着同一个人,所以,她能理解秦枫言为什么会在晚秋醒来之后生那么大的气。

那一刻的愤怒,想必是壅塞许久重重堆积的担忧焦灼,在见到她清醒的瞬间,冲破理智和情感的堤坝,如爆发的洪水,无可自控的席卷而来,这才直直的逼向晚秋。

这些天,看着他们冷战,王晓蕾心里也着急啊,本来指望待女儿病势好转,心情恢复了,能像往常那样主动求和,谁知两个星期过去了,晚秋对秦枫言的冷漠始终无动于衷。

而秦枫言呢?

虽然一直坐在屋内没有说话,但王晓蕾知道,这个喜怒不形于色、控制得宜的男子正在生气,如果晚秋再不爱惜自己进屋的话,对方的怒气只怕会无法控制,连她这种情场老将都为之警戒了,怎么晚秋还无所觉?

冰冷的寒风一阵阵的吹来,晚秋的目光依旧飘渺而空洞。

“晚秋!别闹了,快进来!”王晓蕾压低声音警告女儿。

她们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先前她太过担心女儿的安危才失了分寸,现在想来都有点后悔,秦枫言在秦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尤其在他将秦志初赶出董事会之后,出言渐渐比老太爷更有分量,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日后也要看这位侄子的脸色过日子,除非她不想好好过,不然还指望人家心情好时挥挥手,指缝里漏点什么也够嚼吃的了。

“婶婶!”深沉的声音从王晓蕾的背后传来。

她转头,发现秦枫言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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