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林澹越过大半个猎场,才在兵部驻扎的地方寻到了裴夕舟,一把抓过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ep;&ep;“皇帐那边有人守着的,她怎么……”裴夕舟拿着兵符的手一颤,移步到林澹近前,方才静如深海的墨眸波澜乍起,“她在何处?”

&ep;&ep;“长君在梅林中,方才察觉到不对——”

&ep;&ep;在梅林。

&ep;&ep;裴夕舟快速拿过手边剑,奔出军营,翻身上马。

&ep;&ep;林澹追到他旁边:“你都没听我说完——”

&ep;&ep;铜质的兵符被扔在他怀中。

&ep;&ep;裴夕舟握着缰绳,冷声道:“我刚刚下了军令,守军已去阻止,你拿好兵符,随机应变。”

&ep;&ep;听到前半句,林澹紧张的神情一松:国师令下得很早,似乎是与长君同时察觉到了猎场中的异动。

&ep;&ep;可最后四字又让他心尖一颤。

&ep;&ep;他恍惚地捏着兵符,指了指自己,道:“我来?”

&ep;&ep;“裕王已失先机,无非负隅顽抗而已。”

&ep;&ep;“那你……”

&ep;&ep;马蹄踏雪带起萧瑟的寒意,裴夕舟简短的回应反透出一种如焚的焦灼,仿佛是要再度失去什么似的。

&ep;&ep;“我去寻她。”

&ep;&ep;……

&ep;&ep;京郊的天空越见阴沉,竟是要下雪了。

&ep;&ep;裴夕舟握着剑柄一路策马厮杀过猎场。

&ep;&ep;他走得匆忙,墨氅散乱地披开,殷红的血迹顺着内里单薄的白衣流淌而去,在严寒中逐渐凝涸,染成枯败的暗红。

&ep;&ep;突破梅林封锁时,敌军没有认出他的身份,连活捉都未想过,每一箭都下了死手。

&ep;&ep;一人一马目标太大,他为了速度不愿弃马而躲,挥剑相挡终有不逮。

&ep;&ep;冲出重围时,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穿透了他的胸膛。

&ep;&ep;裴夕舟片刻未停,挥剑砍断箭杆,抽鞭直奔深林而去。颠簸间伤口迸裂,疼痛尖锐刺骨,他却恍然未觉。

&ep;&ep;林中风声愈发凄厉,飞雪狂卷,飘洒而下。

&ep;&ep;裴夕舟沿着印迹一路寻去,眸色似血般殷红,脑海中只余一个念头。

&ep;&ep;他不会再丢下她。

&ep;&ep;胸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在极致的疼痛、疲倦与凄惶下,裴夕舟勉力维持着神志,推断梅长君会走的方向。

&ep;&ep;她应当是上了山。

&ep;&ep;半山腰有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

&ep;&ep;裴夕舟在山脚弃了马,提着剑一步步向上行去。身上的伤一直在流血,他步步沉重地按着记忆朝山洞寻去。

&ep;&ep;逐渐低垂的夜幕下,碎雪不断飘洒而落,掩住了血迹。

&ep;&ep;前方的山洞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ep;&ep;“长姐你找过来啦!”

&ep;&ep;“嗯……追兵退去了,我绕了回来。”

&ep;&ep;裴夕舟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眸中一点点地涌起了神采,然后就是湿润的光。

&ep;&ep;他快步走到掩住洞口的藤蔓前,抬起手,指缝里全是血。

&ep;&ep;脚步一顿,手指垂落。

&ep;&ep;梅长君察觉到洞外的声响:“谁——”

&ep;&ep;她提剑缓缓向外走来。

&ep;&ep;在这短暂的瞬间,裴夕舟匆匆系好身上墨氅,将伤口与血迹藏在一片深黑之下。

&ep;&ep;“夕舟?”她道。

&ep;&ep;他弃下剑,猛地拥抱过来,不分力道地拥着她,染血的指尖绷得发白。

&ep;&ep;梅长君愣了愣,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听到耳畔近乎破碎的喘息声。

&ep;&ep;“你怎么来了?山下无事了?”

&ep;&ep;裴夕舟闭着眼,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ep;&ep;“……应当无事吧。”

&ep;&ep;“嗯?”

&ep;&ep;梅长君戳了戳他的肩,随着他渐松的力道从他怀中退出来。

&ep;&ep;“我担心裕王或有异动,一直守在军营,提前布置军队去了皇帐。”他终于确认她没有事了,近乎贪恋地望着她,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林澹来通知,我便过来了。至于收尾之事,都丢给他了。”

&ep;&ep;从军营赶过来……需要横跨大半个猎场。

&ep;&ep;梅长君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将过程尽数略过,心绪如在云端翻涌,几经回转,轻声道:“你知我对此处熟悉,能有什么事……”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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