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2)

&ep;&ep;顾珩唇角的笑容一滞。

&ep;&ep;梅长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拿着勺子的手往前送了送：“手都要酸了，快喝。”

&ep;&ep;顾珩轻轻应了一声，眸色柔和。

&ep;&ep;一碗药饮尽。

&ep;&ep;梅长君将药碗搁下，打算开始兴师问罪。

&ep;&ep;“你——”

&ep;&ep;“我错了。”

&ep;&ep;顾珩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该自视甚高，有了消息便莽撞行事。翃都的细作埋藏已久，我初来乍到，虽让人小心探查，终究还是透了动静。”

&ep;&ep;梅长君满意地点点头，撑着脸示意他继续。

&ep;&ep;“不过山谷一围，翃都细作已清，接下来的布置便容易许多了。”

&ep;&ep;顾珩的语气有微扬的趋势。

&ep;&ep;梅长君淡淡扫了他一眼。

&ep;&ep;顾珩默了默，又想起护自己杀出重围的心腹们，垂下眸来。

&ep;&ep;“但折损了不少军中弟兄……将士理当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在这等内部争斗中，白白废了性命。”

&ep;&ep;“还有呢？”

&ep;&ep;“还有不该让你受伤。”

&ep;&ep;顾珩答得干脆，刚想细问她一路赶来经历了什么，手上的伤找医师看过没有。

&ep;&ep;却见坐在身旁的梅长君眸中火色再起。

&ep;&ep;第33章照我满怀冰雪（二）

&ep;&ep;“你自己呢？”

&ep;&ep;梅长君想起顾珩前世的结局,语调已带上了些许颤意。

&ep;&ep;“你自己的安危便可不管不顾？”

&ep;&ep;“还跟手下说若是我和父亲在此，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ep;&ep;之前事态紧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如今回想起前世顾尚书突然弃文就武,立下不世功劳后却远遁朝堂……

&ep;&ep;其中定有丧子之痛。

&ep;&ep;还有顾夫人。

&ep;&ep;她神志一直不太稳定，顾尚书定然无法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ep;&ep;可在她每个清醒的瞬间，是否会牵挂起那个记忆中鲜衣怒马,却久久未见的珩儿？瞒得了一时，却难瞒一世,当最终的真相揭开,她又能否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ep;&ep;梅长君记得,前世第一次见顾尚书时，他已须发皆白，孑然一身。

&ep;&ep;“你可知道，若你今日出了事,父亲他后半生又当如何度过？”

&ep;&ep;这句语气很轻，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像是自语一般。

&ep;&ep;顾珩心底却陡然一痛。

&ep;&ep;他低声道：“是我莽撞了。”

&ep;&ep;“……但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

&ep;&ep;顾珩露出一个飒然的笑：“入战场前，曾空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如今身在翃都，整个江浙已如嗜血旋涡。”

&ep;&ep;“珩不奢求万世太平，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观,愿行我之道,为眼前的百姓谋一时安宁。”

&ep;&ep;暖黄的烛光覆上他苍白却昳丽的面容。

&ep;&ep;梅长君看着他道：“值得吗？”

&ep;&ep;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整个人的状态和当初问江继盛一事一模一样。

&ep;&ep;值得吗？

&ep;&ep;以微薄之身,去求霜华催晴色。

&ep;&ep;“长君。”顾珩唤了她一声。

&ep;&ep;“江兄值得，”他望入梅长君的眼，轻轻说了句，“珩亦是。”

&ep;&ep;长眉下的桃花眸开出一个微弯的弧度，眼尾也是张扬的，像有人挥手勾勒了鲜明的一笔。

&ep;&ep;这一笑，便觉残腊隔年定为春。

&ep;&ep;梅长君愣了一愣：“兄长……”

&ep;&ep;“而且如今结果不是很好吗？”

&ep;&ep;“翃都已肃清，只待引君入瓮。”

&ep;&ep;“江浙的乱子，或许会比我们预料得更早结束。”

&ep;&ep;顾珩连说数句，沉静下来，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碎发，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伤口，但面上仍留着浅浅的笑。

&ep;&ep;不似从前在京都时那般风流肆意，而是千帆历尽，雨过天青。

&ep;&ep;窗外明月已升。

&ep;&ep;照他满怀冰雪。

&ep;&ep;梅长君只觉一路上的疲惫和焦灼都消融在最后这个透如冰雪的笑里，双眸微微泛酸。

&ep;&ep;四目相对的同时，回了他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