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祝唯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说天气渐热,梅雨季即将要结束了。

&ep;&ep;一声门响,她知道是哥哥从房间出来了。

&ep;&ep;面包片很硬,后悔不该烤太久,不喝水简直难以下咽。或许泡点麦片更好。

&ep;&ep;宽松的睡裙被阳台上吹进的潮湿的风灌得鼓鼓的,裙摆几乎要被掀翻。祝唯忽然想到裙子里只穿了内裤,脸噌的红了,担心被祝以安看到,顾不得喝水,一只手拿着涂满蓝莓果酱的面包片,另一只手腾出来按住不安分的裙子。

&ep;&ep;祝以安注意到她的窘迫,笑着走到阳台边关上了窗,风止。

&ep;&ep;“小唯,不是说了粥马上好了吗,只吃面包片怎么行,你胃一向不好,可要少吃这种生冷的食物。”祝以安到餐桌旁,一脸认真。

&ep;&ep;“况且,你正在长身体,只吃这个营养可不够。”末了,他又补充道。

&ep;&ep;她不善言辞,说不出讨巧的话,但与哥哥不言自明。来自祝以安的关心让她觉得这世上或许还有至少一个,最关心她的人,“我吃习惯了。”

&ep;&ep;“真拿你没办法。”祝以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妹妹总不注意饮食,儿时常吃生冷食物让她落下了胃病,动辄胃痛,祝以安总事无巨细地注意妹妹的吃食,什么能吃,什么吃了胃寒,他心里豆一样样记得清楚。

&ep;&ep;又不免想到妹妹以前过的那段日子,那种疼痛是陈年的伤疤被触碰到的敏感,经水一碰便蔓延开来。

&ep;&ep;不久,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就被一双手端了上来,放到祝唯的面前,香味诱人。

&ep;&ep;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眼中盈满笑意与温柔。

&ep;&ep;“趁热喝吧,暖暖胃,放心,你哥的手艺,不会差的。”

&ep;&ep;“哥,谢谢你。”祝唯仰头,久违地笑了。平日里她说话少,性子看着冷,实则只有祝以安知道她是外冷内热的性格。别人的好,她总默默记着,尤其是祝以安。

&ep;&ep;祝唯望着粥出神。

&ep;&ep;祝以安的性格温润如玉,清朗如月,他总是泛着淡淡的朦胧清辉,又如夏天穿过林间的风,清爽宜人,尤其是对祝唯。总是千般万般包容照顾。

&ep;&ep;在类似吃东西这种小事上,祝以安总是由着祝唯的性子,而她向来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做事散漫随意,祝以安总是帮她安排好一切,但唯有在某些大事上,他总是表现出异于平常的坚决……

&ep;&ep;祝唯恍惚忆起数年前的梅雨季,同样湿气携了初夏蓬勃的植物气息袭来的一日,她奔跑于乡间树篱旁的小径上,迎面撞上一个高她一头的人,是哥哥。

&ep;&ep;头顶覆上一只温凉的手,月白衬衫的袖口处薰衣草味道的洗衣液清香扑鼻而来,熟悉的哥哥的味道。

&ep;&ep;“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样,撞疼了没有啊?”哥哥温润的话语传入耳中。

&ep;&ep;她缄默不语,呆呆望着哥哥的脸,仿佛已不认得眼前的手足。

&ep;&ep;“小唯?是哥哥呀,你不认得了吗?”哥哥语气失落。

&ep;&ep;她确实感到陌生,不过不只是对哥哥。

&ep;&ep;那两个存在于桌面上摆放的木框相片里的叫做“爸爸”和“妈妈”的人,记忆像隔着一层薄雾般模糊,他们的声音偶尔从爷爷奶奶的按键手机里传来,不过她实在没有明确的记忆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爷爷奶奶要求的一句“爸爸”“妈妈”。

&ep;&ep;“想不想爸爸妈妈?”

&ep;&ep;什么叫“想”?

&ep;&ep;祝唯甚至不知道什么叫“想”,想要穿粉色公主裙的玩具熊叫做“想”吗?希望哥哥和自己一起捉迷藏叫做“想”吗?想要变成童话书里会传送魔法的精灵,这样就能随时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见面,叫做“想”吗?

&ep;&ep;还是说,“想”就是一句魔法咒语,只要说出这个字,叫做“爸爸”和“妈妈”的人就会立即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回家呢。

&ep;&ep;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她只知道后来哥哥回来了,她便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ep;&ep;当十岁的祝以安听到其他小孩对她“怪物”的评价时,他用既温柔又心疼的语调说:“小唯这么可爱,才不是怪物。”只是将更加年幼的她拢进怀里,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让祝唯分外安心。

&ep;&ep;当邻居家的小孩对着祝唯扔石子吐口水,用绳子把她绑在梧桐树上,作为对她这个不受待见的怪异的小孩的“惩罚”时,向来脾气温和的祝以安总是大声斥责他们。祝唯木然地接受着祝以安轻声细语的安抚。

&ep;&ep;在老家的这几年,被父母近乎遗弃的这几年,已经让她慢慢变成了一个相当沉默寡言、反应迟钝、内心嫉妒敏感且封闭内心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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