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

&ep;&ep;俯视坛下,华仪喃喃说道。

&ep;&ep;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系着霞披的男子。出声唤他:“殿下。”

&ep;&ep;男子单薄身形隐在宽大华服之下,静静地目视底下混乱骚动,眼神竟生出几分悯然。

&ep;&ep;“是你做的。”宋亭岚没有看她,静静地说。

&ep;&ep;华仪不置可否。

&ep;&ep;“如何做到的?”

&ep;&ep;“二者本无毒。可若心贪,相依服下,便致障碍,蓄积生毒。”

&ep;&ep;华仪缓缓说道,“圣上肝肺已入膏肓,夺舍不过借词。若要溯因,便问天意吧。”

&ep;&ep;祭祀台下,象征召唤天地神的奇诡彩面落了满地,不知是否真的召来了神仙。

&ep;&ep;华仪催促道。

&ep;&ep;宋亭岚叹了口气。

&ep;&ep;宋亭丰没了继位的权力,而圣上子嗣单薄,皇后早亡,嫔妃所出多数在权斗之中早早夭折。

&ep;&ep;唯有一个曾被废黜的太子,逃离明州留了性命。如今立于众人之上,俯瞰一切,目光沉静,无人知他在想什么。

&ep;&ep;“等等!不可,不可!”

&ep;&ep;大太监这时才从阶下爬上来,跳起身慌忙道,“您不能继承大统……”

&ep;&ep;“放肆!”华仪冷声斥道,“谁允你对殿下不敬?!”

&ep;&ep;“可他,他……”

&ep;&ep;他是哥儿,哥儿不当是被踩在脚下、任人欺侮的吗?哪怕他出身皇室,他是哥儿,就注定不能——

&ep;&ep;然而他话音没落就僵在原处,愣怔看向不远处策马而来的骑兵,千声驹鸣破出凛凛尘埃,立着傅家的军旗,要来保宋亭岚继位。

&ep;&ep;大太监两眼翻白,几乎晕厥,抬起手指不住哆嗦:“大俞,大俞要……”

&ep;&ep;不需他讲完,傅玦已出现在他身后,干脆利落将他结果。而后撕下一片衣角,面露嫌色擦过佩刀。

&ep;&ep;“你父亲,”宋亭岚顿了顿,“何时带兵潜来明州的?”

&ep;&ep;“前夜。”

&ep;&ep;宋亭岚皱眉道:“这是大罪。若是父皇在侧,定给扣上谋逆罪名。”

&ep;&ep;傅玦却笑,说:“功高盖主者莫不穷途,他已动了心思释傅家兵权,既然如此,我父亲乐意改换主君,为民尽忠。”

&ep;&ep;宋亭岚无奈勾起嘴角,没再多言,只是望向阶下众臣。

&ep;&ep;一个太监慌忙手脚并用爬上天坛,叩头道:“殿,殿下,那献酒者已经,已经到了官道口,似要逃离明州!陛下猝然昏厥,大抵乃他之责啊!”

&ep;&ep;显然已是心甘情愿将宋亭岚当成了新的主。

&ep;&ep;宋亭岚摇头:“不要追,让他们走吧。”

&ep;&ep;那太监一愣:“为何?”

&ep;&ep;“酒本无过。”宋亭岚笑道,“他自己也饮了,不是安然无恙么?”

&ep;&ep;马儿垂首,啜饮溪水。

&ep;&ep;纪方酌把苏年抱上一块石头,半跪在他脚边,小心掀开他袖子。

&ep;&ep;衣袖底下,一道浅浅刀痕殷红刺眼。托了止血散的福,那一处刀口已经愈合,只是伤瘢落下后的痕迹仍未消却。

&ep;&ep;他指尖触在伤处,不敢用力半分。

&ep;&ep;“没事了。”

&ep;&ep;苏年将袖子拉下,垂眸道,“小伤而已。比起这个,我更忧心你的状况。”

&ep;&ep;突然起身,将苏年整个揽入怀中,埋在他肩头久久沉默不语。

&ep;&ep;苏年迟疑片刻,最终抬手覆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揉了揉,“吓到了?”

&ep;&ep;纪方酌闷闷说没有,结果静了一会儿,又蹭在他肩窝里点头。

&ep;&ep;苏年忍不住笑了:“他们怎么到底你了?嗯?我记得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也会被吓到啊。”

&ep;&ep;“没有。”纪方酌说,“我被你吓到。以后,我一定不让你单单一人出去了。是我的错……”

&ep;&ep;他说着,眼神渐渐耷拉下来,双臂却用力将怀里人抱得更紧。

&ep;&ep;他太过用力,苏年感到有点痛了,但没挣开。

&ep;&ep;“真的没事了。”

&ep;&ep;他不厌其烦道。

&ep;&ep;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心上人的背脊,五指按在他肩头,俯身上去含住他的嘴唇。他很少主动吻他,很小心地探出舌尖,抵开他的齿关,好像如此就能安抚他,疗愈他的不安。

&ep;&ep;“从此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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