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义母,我不能走。”她说得温言细语,姿态却坚定。

&ep;&ep;“若您要回京城,我便让亲卫护送您回去。不过腊月天,路上难免舟车劳顿,或是先去平阳住一住。那边局势太平些,待来年开春再走,倒也方便。”

&ep;&ep;程荀思忖着,将压在心里许久的想法一并和盘托出。

&ep;&ep;“还有一事,此前担心信里三言两语说不清,便一直未来得及说……”

&ep;&ep;她站起身,走到崔夫人身前,屈腿跪下。

&ep;&ep;“女儿恳请义父义母,将我移出孟家族谱。”

&ep;&ep;崔夫人愕然,当即站起身,将她扯了起来。

&ep;&ep;“你这是何意!”崔夫人又气又急,一时间眼前发黑。

&ep;&ep;程荀却死死跪在地上,冷静道:“义母,若他日事情败露,我与晏决明必是死罪。您已外嫁,晏决明的罪过未必能影响您,我却不然。”

&ep;&ep;她抬起头,一双湿润的眼睛望着崔夫人,满是感念与孺慕。

&ep;&ep;“义父义母之恩,阿荀此生无以为报。”程荀俯身,深深拜倒。

&ep;&ep;她这辈子跪过许多人,或忍辱负重、或虚以为蛇。可真正发自真心的,只有那寥寥六个人。

&ep;&ep;他们予她性命、予她童稚、予她自由。

&ep;&ep;程荀眨眨眼,一滴泪落在冰凉的石砖上。

&ep;&ep;她有三位母亲、三位父亲,她何其幸运。

&ep;&ep;第137章独钓翁(二更)

&ep;&ep;腊八日,紘城外。

&ep;&ep;连月风雪后,今日难得晴朗。天上只见一轮朦胧的金光,照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映出刺眼的雪光。

&ep;&ep;今日是崔夫人启程离开紘城的日子。

&ep;&ep;那晚面对程荀的恳求,崔夫人哭了半晌,终于沉默着点了头。当夜,她在程荀早已准备好的书信上添了几句,次日便派人送往京城。

&ep;&ep;而在程荀的软磨硬泡下,崔夫人也同意启程去往更安全的平阳,在那稍住些日子,待来年开春就回京城。

&ep;&ep;至于来年开春时,程荀与晏决明的去向,二人都默契地避开了。

&ep;&ep;在程荀的催促下,崔夫人有一日每一日地收拾着行李。离开的日子一拖再拖,直到今天,二人才终于走出了紘城。

&ep;&ep;刚走出城门不久,马车便停了下来,程荀掀开车帘,却听贺川说,王伯元来了。

&ep;&ep;程序连忙扶着崔夫人走下马车。

&ep;&ep;“崔夫人,我听阿荀说,平阳杜家的厨子做鱼是一绝,比之江南的酒楼也不差呢,您可千万记得替我尝尝。”

&ep;&ep;不远处一架青帷马车停了下来,王伯元被人从中搀扶而出,杵着一根木杖,倚靠着小厮,慢悠悠走来。

&ep;&ep;崔夫人叹口气,带着几分亲昵,责备道:“还惦记这个呢。我都让你不必来了,你看看你这腿,万一再伤到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ep;&ep;程荀与王伯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ep;&ep;此前,因战事被大齐困在紘城的呼其图,带着鞑靼使臣一走了之后,原本驻留在此地、商议互市一事的朝廷官员也奉命陆续回京。

&ep;&ep;而在这关头,王伯元“一不小心”摔上了腿,借着老爹王祭酒的面子,愣是留在了紘城。

&ep;&ep;王祭酒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明白王伯元打的什么算盘。

&ep;&ep;可朝堂上誉王正得意,让他此时回京也不是上策,就干脆默许了——为表关切,还特意送来了一帮身强体壮的“小厮”,照料他的起居。

&ep;&ep;待程荀与崔夫人来到紘城后,王伯元也频频上门做客。本因种种原因门庭冷落的孟家,也热闹了几分。

&ep;&ep;“就因为我这腿。”王伯元伸手拍了拍受伤的那条腿,“没有几个月也去不了何处,也不知合适才能再见夫人,这不是更该来送送您?”

&ep;&ep;王伯元与孟家向来亲热,崔夫人也视他为子侄,闻言笑道:“那便随你吧!”

&ep;&ep;“伯元哥,义母打算走前再去祭拜一下我生父生母。”程荀挽着崔夫人的手,在旁补充道。

&ep;&ep;闻言,王伯元面色一肃,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道:“那我也去吧。是我的疏忽,来这么久了,都还未曾去祭拜过李夫人。”

&ep;&ep;程荀笑了下,摇摇头:“无事。”

&ep;&ep;说罢,一行人往城外墓园去。

&ep;&ep;程荀生母李梦娘之墓就在墓园外一处山坳中。众人站在崭新的墓碑前,无言上了三炷香。

&ep;&ep;祭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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