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书目、账册浩如烟海,而其中记载的也不过是最平常的人事名录、采买用度等寻常事务。

&ep;&ep;而程荀能做的,便是一如潜伏胡家那些年里一般,依靠那一条条枯燥寻常的文字,层层推导、建构网络,试图重现二十年前金佛寺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再从中抽丝剥茧、去伪存真,寻找值得探寻的疑点。

&ep;&ep;而这不光考验耐心、更考验体力。

&ep;&ep;又一个一无所得的夜晚。

&ep;&ep;程荀将手中看了整整两天的开支账册丢到一旁,颓丧地伏在桌面上。

&ep;&ep;脸下压着厚厚一摞她翻阅时的记录,她嗅着那并不算上乘的墨香,疲累和倦意涌上心头。

&ep;&ep;脚边放着火盆,烤得她全身暖洋洋。眼皮不断打架,就在沉沉睡去的前一秒,房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喧嚣。

&ep;&ep;程荀警觉地坐起身,手伸向了一旁抽屉里的匕首。

&ep;&ep;下一秒,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和一道熟悉的声音:“主子,平不辱使命,带粮草回来了。”

&ep;&ep;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其中的兴奋与雀跃却不言而喻。程荀心神一震,当即站起身,大步走到门前。

&ep;&ep;“平叔,你……”

&ep;&ep;程荀急切地打开门,刚想说什么,看清门外的人时,话却堵在了嗓子眼。

&ep;&ep;而冯平身旁,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ep;&ep;她望着那人,竟感到恍如隔世。

&ep;&ep;程荀喃喃道:“妱儿……”

&ep;&ep;第120章她与她

&ep;&ep;妱儿穿着一身旧衣,风尘仆仆站在门外。还不等程荀开口,她双眼涌出泪,猛地扑进程荀怀里。

&ep;&ep;程荀下意识搂住她的后背。耳边响起妱儿轻轻的抽泣声,不知为何,她的眼眶也逐渐湿润了。

&ep;&ep;想到从平阳离开后几次险象环生,当真如梦一般。

&ep;&ep;冯平识趣地退到一侧,将空间留给她们姐妹二人。

&ep;&ep;相拥好一会儿,二人终于平静下来。妱儿满面风尘被纵横的泪水打湿,狼狈极了。程荀没有多言,只将她推到早已备好热水的侧间去沐浴洗漱。

&ep;&ep;安顿完妱儿,程荀站在屋子中央沉默稍许,唤冯平进来。

&ep;&ep;她开门见山道:“如何,路上可还顺利?”

&ep;&ep;“属下幸不辱命,粮草人马都已抵达金佛寺,已派人清点入库。”他从前襟中拿出一封书信,“这是钱庄与买卖的账目,还请您过目。”

&ep;&ep;程荀大致翻阅一遍,心中有了数,又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商号分家之事这般顺利么?还是留了人在平阳处理?”

&ep;&ep;冯平面露难色,程荀敏感地捕捉到这片刻的异样,追问道:“怎么?杜家是何想法?”

&ep;&ep;她本以为三娘已然同意了分家,不然妱儿又何必前来投奔自己?可看他的神色,恐怕其中另有内情。

&ep;&ep;果不其然,冯平支支吾吾说道:“杜老板不愿分家。”

&ep;&ep;程荀一怔,纳闷道:“为何?可是你们没和她说清楚?还是她没看我的信?”

&ep;&ep;她有些不解。按照她原本的设想,表面说是分家,可实质上与程荀独自出走并无多少不同。

&ep;&ep;除却转运粮草必要的车马、几年下来她留在商号的分利,她几乎将大半个程杜商号都留给了杜家。

&ep;&ep;说不心疼是假的。

&ep;&ep;可她这般决绝,原因也简单。一来她这些年在各地的产业与积蓄还足够支撑,晏家亲卫与神隐骑的人手总足够调配;二来她也实在不愿再将商号中的人牵扯进来。

&ep;&ep;顶着程荀的目光,冯平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

&ep;&ep;他这位主子,总是对自己太狠、又对人心世事算得太清,事事要完满、要周全、要无愧于人;可对于身边其他人,却似乎从未有过什么期待或要求。

&ep;&ep;他不知是她看过了太多人情冷暖、便不愿去强求,还是她从始至终就未曾将希望托付于他人、只是相信自己罢了。

&ep;&ep;人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可她的“宽容”,似乎只是因为不敢期待、不愿亏欠。

&ep;&ep;心中思绪百转,落到嘴上,他也只说了句:“杜老板坚持不分家,只与我说,若真要分家,就让您亲自去平阳谈。”

&ep;&ep;程荀不禁语塞。

&ep;&ep;她似乎隐隐猜到了杜三娘的意思。

&ep;&ep;可若真如她所想,杜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难道就要随他们一同涉险么?

&ep;&ep;她怔怔坐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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