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晏立勇一马当先,早已跑出几里外探查附近踪迹。亲卫从后追来说明情况,他眉头一皱,当即调转马头赶了回去。

&ep;&ep;待他匆匆赶到,只见众人远远围在马车边上,程荀虚弱地靠坐在马车边,碎发被汗打湿黏在侧脸,嘴唇惨白,脸上却浮了层病态的红晕。

&ep;&ep;贺川掐着她的人中,接过刚煎好的药,利落地往她嘴里灌。

&ep;&ep;晏立勇站在人群外,望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不是滋味。

&ep;&ep;从紘城到永昌,他们走了整整十五日。

&ep;&ep;前三天,追兵在前,又恰好挡在必行之路,他们无法绕行,只能日夜颠倒、趁夜赶路,还差点在固原与他们撞个正着。直到走出延绥地界,大道分叉,他们才寻到绕行的机会。

&ep;&ep;可纵是少了顾虑,这一路也着实不易。

&ep;&ep;塞上荒凉苍莽,越往西,路越难行。初冬之际,白日的烈阳与夜晚的苦寒交替而来,极与极的考验下,就连他们这群身经百战、体格健硕的武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在深宅中度过多年的程荀了。

&ep;&ep;即便她也曾四处奔波,可游山玩水、寻佛问道,又怎可与之相比?

&ep;&ep;实在太勉强了。

&ep;&ep;晏立勇起初便觉得,程荀有这份心已足矣,若真要随他们同行,未免有些托大。

&ep;&ep;可一路走来,他眼见着西北的风沙将她刮得日渐憔悴,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只有偶尔路遇城镇才躲藏着进去沐浴修整个把时辰。

&ep;&ep;即便双腿被磨得上下马都需人搀扶,即便双手被缰绳勒得破皮出血,她都没有喊过一句“苦”字。

&ep;&ep;从那时起,他便知道,此人心性绝非常人。

&ep;&ep;他也曾听说过她的过往。虽也钦佩她的品性,可她从前毕竟身无长物、无所倚靠,他并不以为奇。他也过过苦日子,深知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处境越艰难,就越能弹压自己、一鸣惊人。

&ep;&ep;真正他诧异的是,即便这些年她改头换面、过上了好日子,那份超人的顽韧与坚毅却依然流淌在她的血液之中,并未迷失于胭脂香粉的富贵乡中。

&ep;&ep;短短数日,她迅速消瘦下来。日晒之下,她棱角愈发分明,眉眼间凛冽非常。她少言寡语,时常抿着唇,目光苍茫而冷淡。

&ep;&ep;一如她的名字,她像根昂首摇曳在风中的野草,苦涩的高洁,寡淡的素净。在日复一日的轮回中,沉默地、磊落地,从坚硬的磐石之中寻到向上的罅隙,然后以一种誓不低头的姿态,野蛮生长。

&ep;&ep;如此心性,为何不是男子?

&ep;&ep;晏立勇心中浮起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惋惜,淡淡的,风一吹便消逝了。

&ep;&ep;“勇叔,接下来如何安排?”

&ep;&ep;他回过神,却见贺川已将程荀小心翼翼地扶进马车之中,眉头紧蹙地走到他跟前。

&ep;&ep;晏立勇看了眼周围难掩疲态的众人,又看看四周的地势,谨慎道:“将人带去那边树下,先在此休整一个时辰。老规矩,不许走远、轮岗放哨。”

&ep;&ep;贺川眉宇一松,转身去安排。晏立勇背过身揉了揉眉心,掏出舆图,思忖片刻。

&ep;&ep;若快马加鞭,从紘城到永昌远不比十五日。只是路上要绕行四地寻找晏决明的踪迹、又要在可能的地方留下标记,着实花费了力气。幸好永昌向西不过百里便到祁连山,算算时日,冯平一行人应当走到红水下游了。

&ep;&ep;前方冯平久无消息,后方朝堂反应如何、晏家反应如何,他们同样一无所知。

&ep;&ep;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ep;&ep;头顶传来一声凄厉的啸叫,晏立勇抬头望去,秃鹫旋飞的影子落在他脸上。他从背后抽出箭羽,拉弓搭箭,一箭将那秃鹫射落。

&ep;&ep;将中箭倒地的秃鹫拎给弟兄们加餐,他沉默地拔|出箭羽,擦了擦上头的血。

&ep;&ep;……或许,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ep;&ep;程荀再此醒来时,入目是一片漆黑。

&ep;&ep;四周有些嘈杂,车辙在粗糙的砂砾上滚动,车辙的闷响伴着清脆的马蹄声,不断刺入耳蜗。她躺在马车之中,前额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浑身酸软得坐不起身,大腿根更是火辣辣的疼。

&ep;&ep;意识逐渐回笼,她回想昏睡前的情况,挣扎着坐起身,敲了敲木窗。

&ep;&ep;“到哪儿了?”

&ep;&ep;她沙哑微弱的声音被车辙声盖住,刚想重复,一个男声在外答道:“回禀主子,已过永昌卫了,前头就是祁连山口。”

&ep;&ep;程荀一愣,算了算时间,恐怕自己已经昏睡到后半夜了。

&ep;&ep;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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