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阿荀,我不想再隐瞒我的心意了。”

&ep;&ep;“我心悦你,我想娶你,我想和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ep;&ep;程荀看着他眼中快要溺死人的缱绻情意,不知为何,下意识就要躲闪。

&ep;&ep;晏决明却不再如同往日那般放任她的逃避,而是颇为强硬地捧住她的脸,目光急切而坚定。

&ep;&ep;“阿荀,不要再躲了好不好?”

&ep;&ep;“你是爱我的,不是吗?”

&ep;&ep;“难道你心中没有我吗?”

&ep;&ep;程荀心中一团乱麻,混乱而迷茫地看着他。

&ep;&ep;她爱他吗?她不知道。

&ep;&ep;但她想,她心中是有他的。

&ep;&ep;那他口中的爱是什么?

&ep;&ep;是从小相依为命、相拥取暖的依赖?是分别数年也无法割舍的挂念?还是相视瞬间偶会恍神的怦然?

&ep;&ep;如果这是爱的话,那她应该是爱他的。

&ep;&ep;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竟然有了片刻的动摇。

&ep;&ep;可心中这肯定的答案令她害怕,在一切滑向她未知的深渊前,她努力抓紧眼前仅剩的那根绳子,下意识反驳他。

&ep;&ep;“可是,你要如何娶我?你是宁远侯家的世子爷,我就算顶着个孟大人家义女的身份,却还有曾经卖身为奴的过往……”

&ep;&ep;“你要如何与你晏家交代?”

&ep;&ep;晏决明嘴唇紧抿,似乎愤怒于她话里一句句自我贬低。他固执地开口。

&ep;&ep;“你是姨母义女,我们之间本就是表兄妹,又有何不可呢?”

&ep;&ep;程荀尖锐地戳破他话里的漏洞。

&ep;&ep;“就算你手眼通天,如今也做不了晏家的主。你要如何顶住你父亲所施加的压力?如何顶住晏家世代对你的期望与要求?”

&ep;&ep;“你手里当真有这么多筹码吗?”

&ep;&ep;晏决明呼吸一窒,他当即就想反驳,他从未将自己真正看做晏家的儿子,他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程六出这一个身份!

&ep;&ep;可程荀太了解他了。

&ep;&ep;此时的他,即便心中有多少不甘、多少愿景,在手中尚无能力做出改变之前,他没有脸面、也没有底气将这话说出口。

&ep;&ep;晏决明从未想过,他们之间那令他引以为傲的默契,竟是此刻堵住他一切争辩的元凶。

&ep;&ep;程荀挣开他的怀抱,慢慢走到小院中。

&ep;&ep;更深露重,深秋的夜风吹得枝叶上都挂了一层寒色。黄叶飘扬而下,落到脚边的枯草上。

&ep;&ep;程荀独自一人站在婆娑的梨树下,冷风吹动发丝,她的思绪愈发清醒。

&ep;&ep;她想,她是爱他的。

&ep;&ep;可是,这份爱丰沛盛大到足够她去选择另一种自己厌恶的生活吗?

&ep;&ep;晏决明为她选择的那条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ep;&ep;她几乎能想象,就算他排除万难、终于将她娶回家,她未来的日子——身为世子夫人的日子,与她从前在胡府所目睹的种种,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ep;&ep;她从此再也不必担心,某天醒来,家中的米吃尽了,而外头还天寒地冻、无处谋生的日子。

&ep;&ep;世子夫人身份何其尊贵。从此,穿衣、吃饭、行走,时时刻刻无不呼奴唤婢,摆尽排场。

&ep;&ep;她衣食无忧、受人尊敬,可她知道,那份尊敬,与她程荀无关,只与“世子夫人”这一头衔有关。

&ep;&ep;她会被锁在京城那个四四方方的宅院之中,无聊地晃荡过漫长的白日,然后等待着丈夫归来,说些自己完全插不上话的公务与人情往来。

&ep;&ep;那样的生活,与从前她身为玉竹时,有什么两样呢?

&ep;&ep;不过是从跪地服侍主子的奴婢,变成了被奴婢跪地服侍的主子。

&ep;&ep;她过够那样的日子了。

&ep;&ep;山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微微遮住她的视线。

&ep;&ep;她透过风的轨迹,遥望灯下的晏决明。

&ep;&ep;“可你知道我不愿过那种日子,你还要我留下吗?”

&ep;&ep;晏决明上前几步,离开了烛火的映照,程荀只能看见他黑暗的剪影。

&ep;&ep;可他话里的哀求,比头顶的月儿还要明晰。

&ep;&ep;她听见他慌不择路地承诺道:

&ep;&ep;“你不喜欢,那我们便不必去做那劳什子王孙贵胄!”

&ep;&ep;“我们就做普通人,不必管什么宁远侯世子、什么孟家女,做农户、做商人、做江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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