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澹小时候,宁珏公主能够以戏弄他看他哭泣取乐,现在看着他当真认为自己心慕之人对自己不悦,也是忍不住想替他流眼泪才好。

&ep;&ep;宁澹低下头,沉声道。

&ep;&ep;“我到了成人的年纪,母亲对于我有成家立业、含饴弄孙的期待,我很能理解。但是除了沈遥凌,我没有别的打算,先同母亲讲清楚这一点,只是怕母亲对我有别的期待,而我不能做到,反而使母亲伤心。”

&ep;&ep;宁澹虽然不觉得宁珏公主一定会急着给他安排相见别的女子,但凡事总是先说清楚为好,免得横生波折。他与沈遥凌之间,现在是一点差错也经不起了。

&ep;&ep;宁珏公主也反应过来,说道:“说哪里的话。莫说你现在还年轻,还有时间去争取人家女孩子的欢心,就是你七老八十了,本宫也不会催你。”

&ep;&ep;这种事,催是催不来的,她作为母亲,帮不上忙,难道还能去添倒忙吗?

&ep;&ep;宁澹心头一松,看着母亲,目光之中只有感激。

&ep;&ep;下人在此时匆匆忙忙地进门来:“公子,宫里找您。”

&ep;&ep;宁澹看向母亲。

&ep;&ep;宁珏公主略作思索,接过披风亲自给他披上了。

&ep;&ep;“去吧,恐怕没什么大事,陛下这会儿正缺人说话呢。”

&ep;&ep;宁珏公主钻研皇帝数年,成效还是颇为显著的。

&ep;&ep;宁澹进宫之时,地下的碎片早已收拾干净了,皇帝半靠半仰在软榻上,正由身边的大太监捏着脚心。

&ep;&ep;见宁澹进来,皇帝挥手赶退了人。

&ep;&ep;“小渊,过来坐。”

&ep;&ep;宁澹在一旁坐下,眸色黝黑。

&ep;&ep;皇帝看着他,倒是愣了愣,原本想说的话也似是忘了,开口道:“你像是又沉稳了不少,这一趟出行,历练了许多?”

&ep;&ep;那倒并非是因为这个。

&ep;&ep;宁澹近来亦觉得自己与另一世的那个自己越来越像,就像两半陶泥在缓缓融到一处。

&ep;&ep;他默不作声,单膝跪下行了个认罪礼。

&ep;&ep;“臣赶赴阿鲁国,原本想为陛下带回神药,却铩羽而归,有负于陛下。”

&ep;&ep;皇帝面色沉沉,还是伸手把他扶起。

&ep;&ep;“瑶草仙医何处寻?罢了。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反倒比不知道更为不快。”

&ep;&ep;宁澹抬眸看向皇帝。

&ep;&ep;这话颇有深意。

&ep;&ep;在被戳穿那“神药”的来源之前,皇帝对此已深信不移。

&ep;&ep;即便旁边的侍人、太医再三劝阻,他也越来越常服用,一开始陛下还会斥责那些谄媚之人,而越到后面他越是愿意听那些人的胡诌吹捧。

&ep;&ep;□□凡躯,皇帝也是人,而越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越会把自己看作神。

&ep;&ep;“神”既然已经有了取信之物,再去戳破这份信仰,即便是说真话的人,在“神”心中也是有罪的了。

&ep;&ep;宁澹兀自跪地不起。

&ep;&ep;“欺君之人罪该万死,陛下乃九五至尊,具有天子之目,合该彻晓天地间的事,洞察秋毫。”

&ep;&ep;皇帝听在耳中,微微一怔,眸色渐深。

&ep;&ep;皇帝刚才所言,确实带着泄愤。

&ep;&ep;若是此次的使臣没有带回来这些真相,他该吃的神药还是会继续吃,身心舒畅,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ep;&ep;然而现在到了如此境地,他怎么能不怪罪那些拆穿谎言的人呢?

&ep;&ep;然而,他并不是什么不清醒的昏君,只是在私下抱怨一句罢了,甚至也只是暗暗的抱怨,刚漏出一句话音,宁澹便要急着劝诫,仿佛生怕他当真迁怒,还学会了巧言令色,一句话将他被戳穿的恼怒,转为理应“洞察万物”的吹捧。

&ep;&ep;小渊从前不是这样的,既不会这么敏感,也不会这么着急。

&ep;&ep;方才他还夸小渊沉稳,而已经越发沉稳的人,还突然这般着急上火,便只有一个原因——

&ep;&ep;皇帝想起今日在殿中侃侃而谈,一一拆穿所有谎言的那个小女子。

&ep;&ep;再看单膝跪在地上的宁澹,眸中深意化作了玩味。

&ep;&ep;若是为了护着心上人,倒也不奇怪了。

&ep;&ep;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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