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你可得抓紧了。”

&ep;&ep;“花箔期开春便至,你看你这些年光顾着玩闹,也没干点正事。”

&ep;&ep;“你得多看看,寻个如意郎君,知不知道?”

&ep;&ep;“……郑熙,你真爱管闲是闲非。”

&ep;&ep;沈遥凌简直不理解。

&ep;&ep;郑熙找她来说了这么半天话,最后居然是为了劝她早些着急姻缘之事。

&ep;&ep;她大姑小舅都不会管这个。

&ep;&ep;沈遥凌耐心告罄,熟练地翻了郑熙一个白眼。

&ep;&ep;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示意人赶紧走,转头不再搭理。

&ep;&ep;不过郑熙今日确实提醒了她。

&ep;&ep;花箔期快到了。

&ep;&ep;沈遥凌绕过前厅,没被家人瞧见,悄悄去了卧房。

&ep;&ep;手心扶着床帐想了好一会儿,试探着伸向床头。

&ep;&ep;在某块木板上按了一下,果然它弹跳开,露出里边的洞眼儿。

&ep;&ep;沈遥凌静了静。

&ep;&ep;才往里摸了摸,拿出一封花笺,是婚帖常用的内页式样。

&ep;&ep;与她印象中不同。

&ep;&ep;这花笺如今还新得很。

&ep;&ep;墨痕清晰,是在某个赶走所有旁人的夜晚,悄悄地将灯烛挪到床头,躲在帐子里一笔一划地写下。

&ep;&ep;然后悄悄地藏进少女的秘匣中,隐秘地等待花箔期到来。

&ep;&ep;沈遥凌指腹轻轻在边缘抚过,几乎还能触摸得到上辈子自己捧着它的珍惜。

&ep;&ep;花笺侧边用浅淡墨迹绘着多情山樱,她曾经嫌不够,又自己添了水仙、小雏菊和山芙蓉,她要她的情意烂漫盛开,在花箔期套上俗丽的赤如绛玉的外壳,以求取婚姻的姿态送去宁府。

&ep;&ep;顶上写着宁澹的名字。

&ep;&ep;底部落着她的款。

&ep;&ep;这封违世异俗的、邻女窥墙的婚帖,后来在宁府放了三年,等了三年。

&ep;&ep;三年后,他们大婚。

&ep;&ep;换了她去宁府,放了近二十年。

&ep;&ep;上一世分明没觉得多么含辛。

&ep;&ep;再想起来,为何舌根泛苦。

&ep;&ep;果然少女但凡尝过了婚姻,便不再盼着婚姻。

&ep;&ep;沈遥凌怔了许久,笑笑捻着花笺走去了桌前。

&ep;&ep;重生以来,她每每见到宁澹时,总不得不想到前世那些事,因而往往想着躲避他,或要用力思索,该如何应对他,该与他说什么话才合宜。

&ep;&ep;却忘了,这其实也是另一种在意。

&ep;&ep;她在当下的这个时刻,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瞻前顾后,不必承担那么多的责任。

&ep;&ep;先前犯过的错,就当做写坏了的一页练字纸,翻过就是。

&ep;&ep;她与宁澹上一世的命簿已经写满了。

&ep;&ep;但这一世翻过错页之后,便是新页。

&ep;&ep;一片空白的纸张上,想写什么都可以。

&ep;&ep;那她要写。

&ep;&ep;沈遥凌与宁澹,相识于医塾。

&ep;&ep;曾有一面之旧,淡水之交。

&ep;&ep;后判然两途,捐弃前缘,渐成陌路。

&ep;&ep;沈遥凌一边低低念着,一边在花笺的背面落笔。

&ep;&ep;字成,拿起来捏在指间吹了吹,看着那墨迹。

&ep;&ep;那些牵丝扳藤的纠葛不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