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是对许陶然的冒犯,挨到埋头在心口的人呼吸均匀,料定是睡熟了,才小心扒动,身上的手脚受惊似的抽搐一下,抓得更紧。

&ep;&ep;许鹤苓心叹,不敢再动,反而轻轻拍着背安抚她,被这个小生命信任依赖,十七年中,不论何时,都是非常温馨美妙的人生感受,今晚也不例外,如此想,骤然而来的惶恐,渐渐被柔软无邪取代。

&ep;&ep;第二早上,许鹤苓先醒,见许陶然还是睡得很沉的模样,这才得以轻手轻脚先起床,就在她这边刷牙洗脸。

&ep;&ep;张白鸿来电话,他们到了。

&ep;&ep;许鹤苓不得已去催许陶然,拍着肩膀叫她,“然然,然然,起床了。”

&ep;&ep;这一夜睡得踏实香甜,睁开眼,那双沁水琉璃似的眸子,咕溜溜转得茫然可爱,“爸爸?”

&ep;&ep;很快她回想起来昨晚头疼的事,她爸爸在这边陪了她整晚么?

&ep;&ep;“头还疼不疼?爸爸可以跟张叔叔说,我们今天就回家。”

&ep;&ep;“那不要。”许陶然一骨碌坐起来,“头不疼了,我还想去莫高窟呢。”

&ep;&ep;窜下床就跑去卫生间,瞧她活蹦乱跳的,许鹤苓拿好平板,准备回自己房间收拾。

&ep;&ep;“爸爸。”刷牙的许陶然,含含混混叫住他。

&ep;&ep;手刚打上门把的许鹤苓不知所以,停住,许陶然握着牙刷小跑到他跟前,踮脚,糊满牙膏泡沫的嘴与她爸爸干净的脸近在咫尺,一鼓作气的胆子被扑通扑通的心跳冲击粉碎,最终没敢过分,只是近近说了句,“谢谢爸爸。”

&ep;&ep;然后迅速低头,把牙刷塞进嘴里,胡乱刷着去卫生间。转身之际,腮边微薄的娇红,经雪白的泡沫映衬,在观者的记忆里留下一抹冶艳的痕迹。

&ep;&ep;张白鸿和孟小南怕他们吃不习惯,特地从家里做了早餐带过来,“你们外地人来西北,吃饭是比住宿还难解决的问题。”

&ep;&ep;“谢谢孟阿姨。”

&ep;&ep;“然然,你该谢叔叔,我和你爸爸的家庭地位一样,进得书房,下得厨房。”

&ep;&ep;孟小南用胳膊肘拐他,“能比得上你进佛窟啊。”

&ep;&ep;张白鸿在她耳边,贱兮兮不知说了什么,孟小南笑捶他,“死相~”

&ep;&ep;许陶然瞟了眼她爸爸,许鹤苓不声不响摆着早餐,递她筷子,很平静地叮嘱,“等会坐车时间长,吃完饭吃颗晕车药。”

&ep;&ep;外面烈日炎炎,风滚热浪,洞窟里却有拔地而起的凉意。

&ep;&ep;许鹤苓要求的是,只参观对游客外开放的洞窟。不过游客跟着讲解员走,张白鸿带着父女俩,主要讲给许陶然听。

&ep;&ep;寂静高悬的塑像,斑驳蒙尘,无灯烛香火,却不损佛意缭绕。

&ep;&ep;许陶然很纳罕,“张叔叔,这里气候干旱,为什么这些彩塑不会开裂?”

&ep;&ep;“这个问题问得好。”张白鸿曾久居洞窟,潜心临摹过30多尊彩塑精品,不仅对制泥、塑像和鉴赏的方法了如指掌,而且对那些无名巨匠摸索技艺的掌故烂熟于胸。

&ep;&ep;他讲起这些来极富激情,有煽动性,把工匠、僧人对美学和信仰的虔诚讲出了宿命感,非常生动透彻有感染力。

&ep;&ep;别处的游客被吸引过来,人多口杂,张白鸿很渊博,只要和这个洞窟相关,抛出哪方面的问题都难不倒他。

&ep;&ep;许陶然想,“怪不得爸爸会邀请他去讲课。”

&ep;&ep;爸爸?

&ep;&ep;挤挤挨挨的人都不是,她站在泱泱人潮里张望,扫过叁两个人,视线就蓦地撞进要寻觅人的眼睛里,眸光相对,意识震动闪烁,心尖一颤,像鸢影匆匆掠过花径。

&ep;&ep;许鹤苓先挪开视线,许陶然叁两步走出来,“人一多,就热。”

&ep;&ep;许鹤苓抬眼看了看前面,道,“那走慢点,跟在后面。”

&ep;&ep;两人一边闲看,一边有搭没搭地对话,许陶然没话找话,“张叔叔在讲彩塑,为什么老是听他提线条。”

&ep;&ep;这样,她爸爸果然说得多且自然,“中国画特别是工笔,讲究以线造型,韵味神韵大都要靠线条呈现,这里的彩塑和壁画也是。”

&ep;&ep;许鹤苓讲完,让许陶然观察那些佛像的神情、身姿,无不和脸颊、眉眼、嘴唇、裙带的轮廓相关。

&ep;&ep;许陶然仰头驻足,佛像安详柔美,目光微垂,如同抚顶芸芸众生,披洒下温和的能量。

&ep;&ep;她想,自己也会是被佛门庇佑的那个,喃喃道,“好安然、超逸,他们应该什么事都会原谅,什么事都会看轻,爸爸,你说是吧?”

&ep;&ep;许鹤苓被问住,不是无话可答,而是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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