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进林子前我问过附近的农户,再往前些会有一处寺庙,年前起了场火,寺里人就迁了址,还剩一个院落和大堂的屋架子,可暂时容身避雨。”一直藏在少主身后的梅九也摘下兜帽。

&ep;&ep;她脸上轮廓较深,皮肤很白,像是关外之人,手中提着几只一箭穿心的兔子,鲜血滴在手指上缓缓滑落下去,也不以为意。

&ep;&ep;利落的把猎物都挂在仅剩的四匹马上,接着几个男人便上了马。

&ep;&ep;梅九从马尾上蹭了蹭手指,翻身上了棕红色的一匹,她似乎是不常在人前笑,对花天珠伸出手时,只稍稍扯了下嘴角,“我带你。”

&ep;&ep;几个下属来的时候,不曾想到少主身边还跟着个女子,一行人倒是少备了一匹马,不过梅九认为带一个人对她的速度影响不大,尤其是眼下在这边不好耽搁,大不了等出了城镇找到无垢山庄的产业,取个几匹马都好说。

&ep;&ep;“多谢阿九姐。”花天珠笑眯眯的就着梅九的手坐在她身前,梅九绷着脸,耳后有些泛红,沉默好久才冷冷说了句不必。

&ep;&ep;未至半夜,雷雨果然应时而下。云层黑沉如墨,如同龙尾在滚动翻涌,漫天都是蓝紫色的雷光,整个夜晚看上去都是吓人的,花天珠望了眼屋檐外密集的雨帘,手中的勺子搅动着锅里的肉汤,漫出阵阵香气。

&ep;&ep;锅是庙里找到的,刷洗干净就能用,总算不必再吃熏烤的食物。

&ep;&ep;叫人好笑的是,连家堡外出的这一行四人,竟连个会做饭的都没有,平日外出也不过是多带些干粮,或者将野味清理干净随意烤烤,连佐料都不加。

&ep;&ep;花天珠听着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只得亲手去做,手艺自不必说,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倒成了小队里的厨娘。

&ep;&ep;连少主站得远远的,瞧着她的动作,目光淡淡的,似乎落在锅下的那丛火上,又似乎没有。

&ep;&ep;带着湿气的风将他的长发吹动,却拂不鼓他的书生般单薄的衣衫,那衣料只柔软的贴在他身上,却稳如泰山般不随风向摆动,竟似乎有千斤重。

&ep;&ep;锅中水沸,树丛里枯叶席卷地面,沙沙乱响,又是一道雷光坠入院中的树干,这亮如白昼中忽然簌簌穿过一道箭光。

&ep;&ep;花天珠未及反应,身侧已有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看着像是连公子。

&ep;&ep;她神色一紧,扬起深青色的披风,身形一动便将那柄轨迹不变的长箭卷入袖中,随后运起轻功,跟着连公子窜出寺庙的正堂,下一刻便与院中接踵而至的黑衣人交手数招。

&ep;&ep;她双手不知套着什么物件,可单手对击兵刃,即使身上已被打湿,长发和衣裳也紧紧贴在身上,却脚步不乱,手中动作纷飞,形如舞蹈,令人赏心悦目。

&ep;&ep;两人动作十分迅速,褚七三人竟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向院中目光一扫,瞧见花姑娘的武功时眼中闪出几分惊诧,再往旁边看去,顿时身上一寒。

&ep;&ep;数十个都是练家子的黑衣人从墙头不断翻入院中,手执上好兵刃,然而刚呼吸不过一两瞬,一柄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剑已刺入心脏。

&ep;&ep;——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温柔的青色衣袖。

&ep;&ep;“袖……”

&ep;&ep;梅九极少见少主出手,这一眼过去直接怔在原地,差点失声而出。

&ep;&ep;褚七和樊十一已经抽出长剑,向着战场杀来,一时间刀剑钪戕声不绝于耳。身为少主近卫,即使武功最为不济的小十八,也自有一番手段御敌,跟何况是排行第七,和十一。

&ep;&ep;第二章

&ep;&ep;无垢山庄自数百年来传承至今,庄主都是使剑的,也因此堡中的护卫十之八|九都会用一手好剑,尤其是褚七这种少主身边的亲卫,不仅招式登峰造极,更是手法老练,左手行势,右手挑抹间便架住两三个敌手。

&ep;&ep;相比褚七的从容,伴随着走了一路却在拼命减少存在感、如今几乎要充当背景板的樊十一显然要略显吃力,年轻的俊脸上憋得通红。

&ep;&ep;待见一人正冲面门提刀砍过,樊十一左右夹击动弹不得,身上汗毛直竖,忽然耳中只听得一道清越的铜铃声,还看不清是何物,已裹挟着万钧寒意几近要蹭至面颊的长刀便顿时一声重吟被击飞出去。

&ep;&ep;樊十一回神凝视,那是一条长长的白绫,刚柔并济竟如臂使一般腾挪转折,仿佛灵蛇出洞,绫长数尺,方才击飞兵刃的便是顶端的一只急速旋转的铜球。

&ep;&ep;这条白绫他白日里也曾见过,一直是系在花姑娘腰间的,不过非礼勿视,他原先并未细看,此时倒只觉得叹服。

&ep;&ep;风不静,树不静,雷声滚滚,院子里却除了兵刃交击声无任何嘈杂,不论是偷袭者还是遇袭者都未出一言,甚至连呼吸声都隐没在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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