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但,就在扣下扳机的同时……

&ep;&ep;他听见了哭声。

&ep;&ep;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在那短暂的一秒,他仿佛离开了这个房间、去到了某个完全漆黑的空间里。

&ep;&ep;他在那一片黑暗里,听见了小孩子的哭泣。

&ep;&ep;他低下头,看见站在自己脚边的小孩。那是岑年,看起来才六七岁,穿着背带裤、戴着小学生的黄色小帽子,抱着他的腿,哭得很伤心。

&ep;&ep;“你不要走。”他听见六七岁的岑年,一边哽咽着,一边说,“好不容易再见到了,我不想你走。”

&ep;&ep;很快,那个小孩子消失了。

&ep;&ep;站在傅燃面前的,是十八岁的岑年。

&ep;&ep;小孩儿长高了不少,眼眶通红,倔强而执拗地瞪着他:

&ep;&ep;“傅燃,你如果死在了这里,你就一辈子都是个骗子。”

&ep;&ep;“你到死都是个骗子、胆小鬼。”

&ep;&ep;“你以为,为我而死,我就会一辈子记着你、感激着你?”少年红着眼眶,笑了笑,“不,我会很快忘记你,很快认识新的人、爱上别人。”

&ep;&ep;——“因为你是个隐瞒真相的骗子、是个连爱都不敢说出口的胆小鬼。”

&ep;&ep;傅燃呼吸一窒。

&ep;&ep;他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被这么大喇喇地说了出来。在心脏的某个角落,原来他一直怀着这种狡猾卑鄙的想法。

&ep;&ep;不是不怕死。只是,如果以这种理由死在这里……他所做过的事情,是否就可以消弭些许?

&ep;&ep;倘若岑年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能够以这种方式永远被他记着,也——

&ep;&ep;“……”

&ep;&ep;扳机扣下。

&ep;&ep;死亡没有到来,而那一秒钟出现的各种景象也尽数消失。

&ep;&ep;傅燃睁开眼睛。

&ep;&ep;还有两枪。

&ep;&ep;“岑年。”在那一片雨声里,傅燃看向不远处昏迷着的少年。

&ep;&ep;于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怔了怔,看向傅燃。

&ep;&ep;傅燃温柔地笑着。

&ep;&ep;明明刚刚、在扣下扳机时,这男人都是镇定而平静的。但此时,连于琳都能看到,傅燃的眼神里浮现了些可以被称为‘紧张’的情绪。

&ep;&ep;他定定地注视着岑年,低声说:

&ep;&ep;“我爱你。”

&ep;&ep;“……”

&ep;&ep;于琳睁大双眼。

&ep;&ep;说完这句话,傅燃像是了却了什么心愿。他释然地笑了笑,眉头舒展开。

&ep;&ep;雨声再一次激烈起来,傅燃却放松了下来。

&ep;&ep;他闭上眼睛,没有犹豫,再次扣下扳机。

&ep;&ep;——还是空弹。

&ep;&ep;于琳紧紧盯着他。

&ep;&ep;“傅影帝,”她缓缓说,“你的运气真的不错。”

&ep;&ep;她的语气里带了些讽刺。

&ep;&ep;“好运很眷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