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四月中旬,波兰占领区的相关事务正式移交给后方的盖世太保、普通党卫军全权处理,城内的武装部署开始外调,德国人的面孔一天比一天少,波兰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纳粹的特别行动队比普通士兵更难伺候。

&ep;&ep;今天医院的人流量不算多,白蓁蓁找出一张被自己翻烂了的地图,缩在导诊台里堂而皇之地开启了摸鱼状态。兵力外调的现象无异于是在告诉她希特勒又想着搞事了,波兰沦陷的下一步应该就是法国了。

&ep;&ep;一提到那个以浪漫享誉全球的国家,白蓁蓁俗不可耐的想了香奈儿迪奥纪梵希巴黎世家。除开这些珠光宝气且布满铜臭的大牌奢饰品,她贫瘠的大脑只剩下了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和9102年烧断的一截塔尖。

&ep;&ep;战争,西线,历史。她的脑子看起来像是一片空白,实际上真的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场仗是怎么打的,只记得最后法国投降的速度很快。

&ep;&ep;纳粹一旦进入,号称拥有世界第一陆军的法国作为独立国家的意义就不复存在了。与其再花时间多学一门划不来的外语,倒不如安分守己待在波兰。

&ep;&ep;因此,弗朗茨来找她准备送她回德国的时候,白蓁蓁二话不说就给否了。

&ep;&ep;“我不去。”

&ep;&ep;“为什么?”

&ep;&ep;“德国不安全”

&ep;&ep;“德国很安全”

&ep;&ep;“你是德国人,你当然安全了,可我不一样”

&ep;&ep;“哪里不一样?你待在柏林,待在我家里,军官家属有专人保护,没有人会闲到闯进一位军官家里抓人。”

&ep;&ep;说她胆小吧,波兰前线是她自己要去的;说她胆大吧,她提到德国的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弗朗茨根本无法理解她这种无名的害怕源自何处。

&ep;&ep;“有我在,你为什么要害怕?——嗯?你在干嘛?”

&ep;&ep;“泡茶呀,你看不出来?中国人招待客人都要用茶的!”

&ep;&ep;将瓷白色的茶具在开水里烫过一遍以后,她往茶壶里丢了一些弗朗茨看来像是晒干的树叶一样的东西,迅速过了一遍开水倒出,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注入沸水,雾蒙蒙的热气消散,黝黑的瞳仁里一片水洗过的清亮。

&ep;&ep;“柏林不是最安全的地方。”白蓁蓁怕的不是纳粹,怕的是盟军惊喜一样的轰炸。战争中后期来的只多不少,柏林的防空措施通常没有一点点防备,而1945年苏联攻克柏林的惨状她至今记忆犹新。

&ep;&ep;难得的是,弗朗茨点头附和了。

&ep;&ep;“最安全的地方当然不是柏林,是我身边。不愿意去德国,那你愿意跟我去前线吗?”

&ep;&ep;“您不觉得这对一个幼儿园毕业才十几年的孱弱少女来说是件太过残忍的事吗?”

&ep;&ep;白蓁蓁翻了个白眼,泡好了一壶色泽翠绿的西湖龙井推给弗朗茨,自己则缩回软乎乎的沙发。

&ep;&ep;“战场是什么地方?是地狱,杀人诛心的地狱!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一定会发现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善良到连踩死一只普通蚂蚁都要跪在地上忏悔超度半天,你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上战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噢,对不住,我忘了你可能没有良心。”

&ep;&ep;有没有良心弗朗茨自己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看起来绿油油的茶水让人苦到失去味觉,“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用这么苦的东西招待客人?”

&ep;&ep;比之前在汉堡茶楼里喝到的普洱还要苦上一点。喝不下去的弗朗放下了杯子,拉起白蓁蓁的手,将袖子往上一卷,露出白皙手臂上坑坑洼洼即将愈合的细小伤疤,叹气。

&ep;&ep;“也不知道上个月是谁拿着根破树杈子蹲在监狱门口的沙坑上戳翻了一整个蚂蚁窝最后还被折腾到又躺进医院的?你明明皮的像只成精的哈士奇,不要伪装的像个爱心泛滥的圣母玛利亚”

&ep;&ep;一听这话,白蓁蓁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便噌噌往上冒,“要不是你说戳翻了也没事我能戳半天吗?我就想看一眼蚁王,你把整个土堆都给我搅合了一圈!出事了反而跑的比谁都快!个凑不要脸的金毛泥巴狗,你算哪颗娃娃菜?苦怎么了?进了我的门就得喝完我的茶,喝不完别想走。”

&ep;&ep;“最后还不是被你拉回来了?那群蚂蚁爬的我全身都是,我过敏了整整半个月,枪都举不起来”

&ep;&ep;弗朗茨的领口没系,隐约可见的坑坑洼洼跟她手臂上如出一辙,白蓁蓁哼了一声,“谁让你每次军装都不好好穿的?领子永远有两颗扣子是开的,人家端端正正的制式服装穿你身上就跟个花里胡哨的夜店小王子似的,你能不能像个正经的军人那样好好系一下你的领带?真不知道你这种及格线以下的内务水平在军队里能得到几分”

&ep;&ep;“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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