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别过怀王,苏秦跟在屈平身后,匆匆走向庙门。

&ep;&ep;就在跨出庙门的瞬间,苏秦住步了。

&ep;&ep;苏秦转过身子,缓缓看向远处的行刑台。

&ep;&ep;这一眼,他一直不忍看,但在此时,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ep;&ep;内尹已将怀王的谕旨传给庙尹,但庙尹尚未宣诏。

&ep;&ep;张仪仍被绑缚在刑架上,两眼闭合。

&ep;&ep;一个是距离太远,一个是被数以百计的看客挡住视线,苏秦看不真切,由不得走前几步。站在观刑的人群后面,透过人头的缝隙看向刑台。

&ep;&ep;辰时早到,行刑台上,站在两侧的刽子手左右顾盼,脸上现出诧异表情。巫舞仍在表演,等待观刑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ep;&ep;就在此时,担任主祭司的太庙尹跨上行刑台。

&ep;&ep;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ep;&ep;群情亢奋,巫舞巫乐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刷刷刷地射向庙尹。

&ep;&ep;张仪晓得死时已至,抬起头,睁开眼,目光如炬地扫射人群。

&ep;&ep;张仪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是在欣赏他们的欢快,又似是在与他们永别。

&ep;&ep;人群一层又一层,张仪未能看到站在最外一圈、被无数人头挡住的胡服人苏秦,苏秦却透过人群,清晰地看到了张仪。

&ep;&ep;扫视一圈之后,张仪缓缓闭目,神情愈加平静,安然等候他的最后时辰。

&ep;&ep;庙尹掏出谕旨,展开,声音洪亮:“诸位大楚臣民,听旨!”

&ep;&ep;听到“听旨”二字,除去周边持械守卫并两个刽子手,在场臣民尽皆跪叩。

&ep;&ep;“大楚之王谕旨,”太庙尹朗声唱宣,“寡人祈祷上天诸神并列祖诸灵,上天诸神并列祖诸灵昭示寡人,赦免祭品张仪,押解回牢,听后处置。今日之祭,祭品代之以牛鹿猪羊四畜并雁鸭鸡鸽四禽,钦此!大王之王熊槐。”

&ep;&ep;全场哗然。

&ep;&ep;最惊愕的莫过于心如死灰的张仪。

&ep;&ep;张仪猛地睁眼,两道犀利的目光再扫全场,赫然看到,在黑压压跪叩于地的楚人背后,一个胡人的背影正在离去。

&ep;&ep;那背影健步走向庙门,穿过一排甲士,眨眼间消失在庙门之外。

&ep;&ep;俄顷,十几名甲士快步上台,将张仪解缚,戴上刑具,打入囚车,在更多甲士的护卫下,押往刑狱。

&ep;&ep;秦使张仪于眨眼间由祭到释,楚王的谕旨如同戏法,靳尚凌乱了。

&ep;&ep;让他更凌乱的是后晌。大祭过后,靳尚正欲随众臣出门,被子启叫住,带他直入太庙偏殿。

&ep;&ep;怀王不在。在怀王坐过的地方,赫然坐着王叔。

&ep;&ep;“臣叩见王叔!”靳尚叩拜。

&ep;&ep;“靳大人,快快请起!”王叔笑吟吟伸手礼让。

&ep;&ep;听到王叔的笑声,靳尚缓缓松出一口气,在客席坐下。

&ep;&ep;“靳大人,张仪的事,你看到了吧?”王叔盯住他,依旧笑着。

&ep;&ep;“臣看到了。臣感恩大王并王叔赦免秦使张仪!”

&ep;&ep;“非大王与王叔赦免张仪,是上天赦免他。”

&ep;&ep;靳尚吸入一口气。

&ep;&ep;“知道上天为何赦免他吗?”王叔问道。

&ep;&ep;“臣愚痴,请王叔解惑!”靳尚拱手。

&ep;&ep;“为楚国,为楚人。”王叔给出解释,“上天昭示,杀张仪是与秦开战,而与秦开战,于楚人,于楚国,皆是雪上加霜。与秦开战是为复仇,复仇是为收复失地。上天昭示大王不战而屈人之兵,暂与秦人和谈,因为秦人也战不起了,这才遣张仪使郢。”

&ep;&ep;“大王、王叔圣明!”靳尚再拱。

&ep;&ep;“其实,上天早就昭示了,”王叔接道,“大王之所以仍拿张仪大祭,之所以拖至今日才出谕旨,是要让张仪明白,人算不如天算,所有聪明伎俩在上天面前都不值一提。大王也是让他明白,所有人的生命都是脆弱的,包括他张仪!就在昨晚,上天昭示大王赐酒予他,为他饯行,张仪借酒吐出真言,说他并不想死!上天听到了他的表白,我王也听到了他的表白,是以赦免他。望秦使张仪顺应上天之意,戴罪立功,不再欺人,拿出诚意与我协谈睦邻!”

&ep;&ep;“伟哉,上天!伟哉,大王!”靳尚迭声赞道。

&ep;&ep;“靳大人,”王叔终于讲到主题,“王叔请你来,是奉王旨,由你前往狱中,释放秦使张仪!”

&ep;&ep;“臣……”靳尚起身,跪下,叩首,泣下,“受命!”

&ep;&ep;“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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