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山可移,水可断,仙力通天。

&ep;&ep;九浮塔落成,惊天动地。

&ep;&ep;这当然是月知划下的幻境,但世间再无人能看破,他设下的进入境界是元婴境以下,当今的元婴境修士无人可以突破这个禁制。

&ep;&ep;天虞山弟子有资格入内历练,其他仙山弟子也可以在达成某些条件后进入,

&ep;&ep;这些琐碎事,月知交给了卿阳子等人,自己没再过问。

&ep;&ep;九浮塔中妖兽是幻术,珍宝却是实打实的。

&ep;&ep;月知不缺这些东西,也对这些没兴趣,飞升上界后俗世之物只会留在俗世。

&ep;&ep;他除了问道,别无他求。

&ep;&ep;给九浮塔命名时,月知怔了半晌。

&ep;&ep;九浮九浮……

&ep;&ep;九死一生,沉沉浮浮。

&ep;&ep;他看到九字难免想起他,想起他又是一阵钻心蚀骨。

&ep;&ep;月知脑中始终飘荡着他曾与他说过的话:“骨要给主人一个最最最好的名字!”

&ep;&ep;到最后,他也没能给他一个名字。

&ep;&ep;秦九寂。

&ep;&ep;月知早已不敢去想这三个字,它们只是在他唇边绕了一圈,他的百年修为便要毁于一旦。

&ep;&ep;不能想!

&ep;&ep;月知敛神,看向那遥远的天边。

&ep;&ep;他不知上界是何地,不知他是否还能看到他,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他。

&ep;&ep;扶摇直上九万里,如风轻。

&ep;&ep;九轻。

&ep;&ep;他走得如此轻松,徒留他为尘世所困。

&ep;&ep;月知继续闭关,第二个百年后,他几乎忘记了喜怒哀乐,出关时已经能麻木地处理天虞山的相关事宜。

&ep;&ep;不知不觉中,他彻底成为了月知子,成了十二仙山高高在上的第一人,成了天虞峰上的孤家寡人。

&ep;&ep;至于白小谷,已经是无比遥远的一场大梦。

&ep;&ep;看着跪伏在大殿的门中弟子,月知想起许久以前,他跟着云少照在俗世看过的人间帝王。

&ep;&ep;坐在华丽的宝座上,享受着万人敬仰,背后落寞如夕阳残月。王座前声势浩大,王座后孤独冷寂。

&ep;&ep;第三个百年,天虞山出了一位野心勃勃的修士,在月知闭关期间攀升至主峰长老,有了“阳”字辈的名号,唤作淞阳子。

&ep;&ep;淞阳子对月知的崇拜癫狂且疯魔,他悟性颇高,修为不错,幻想着天虞山一统十二仙山,幻想着月知仙人如人间帝王般坐上仙山之首。

&ep;&ep;为此他不择手段,掀起仙门大战,血流遍野,搞得修士们战战兢兢,搞得天虞山臭名昭著,搞得十二仙山人心惶惶。

&ep;&ep;月知出关,毫不手软地清理门户,淞阳子所谓的赤诚之心化作天边斜阳,坠入黑夜。

&ep;&ep;这似乎是月知第一次杀人,可他的心绪没有丝毫波动。

&ep;&ep;――唯有赤缇果下的如玉白骨,黯淡了。

&ep;&ep;第四个百年,月知的名字已成传说。他出关时,十二仙山纷纷派人拜访,来的都是手握重权的长老首座,他们修为不低,底蕴深厚,一个个鹤发白须的老者跪拜着那抹纤细修长的身影,神态虔诚恭敬。

&ep;&ep;月知无心一统仙山,他挥散了这些主动示好的仙门。

&ep;&ep;第五个百年,月知不想出关。

&ep;&ep;第六个百年,月知还是没有出关,但他遇到了瓶颈。

&ep;&ep;原来到了元婴境大圆满,会面临一个避无可避的心魔试炼。

&ep;&ep;他的心魔是什么?

&ep;&ep;是他吗。

&ep;&ep;他不是心魔,他是他的心。

&ep;&ep;月知的心魔是对世间没有丝毫眷恋――

&ep;&ep;是他身处俗世,心在上界。

&ep;&ep;他孤零零地活在大千世界,却没有落下丝毫牵绊。

&ep;&ep;天虞山也好,天虞山的众多弟子也罢。

&ep;&ep;于他来说,和天边的一朵朵浮云毫无区别,他做的事也和透过云朵仰望天空般漫无目的。

&ep;&ep;没有牵绊,没有眷恋,他反倒无法飞升。

&ep;&ep;――多么可笑。

&ep;&ep;第七个百年,月知不得不离开天虞山,再次走遍了十二仙山和俗世大陆。

&ep;&ep;他必须接纳这个世界,必须接纳这个所有人都已离开的世界。

&ep;&ep;如何能做到?

&ep;&ep;这百年对他来说比之前的六百年还要漫长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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