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2-锄禾日当午

&ep;&ep;撤侨的飞机从加德满都特里布万国际机场起飞,何犀在气流颠簸中半梦半醒。浅靥里一会儿是大地摇晃时屋顶上渔网一样散开的黑鸢群,一会儿是巴格马蒂河边烈火焚烧的数百具尸体。城市上空青烟缭绕,身穿纱丽的妇女抱着婴儿守在罹难者的柴堆边,眼白发黄皮肤黝黑的儿童光脚奔跑在砂砾路上,四面皆是恸哭声。即便在梦里,也似乎能闻到那股刺鼻的烤肉味。

&ep;&ep;挣扎惊醒,眼前昏暗一片,尤风风在右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做梦呢,都过去了。”

&ep;&ep;何犀点点头,擦掉头上的冷汗,眼睛瞥到尤风风右边正在倒腾相机的尤叙。他戴上了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阅读灯反光在屏幕上,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他的操作。

&ep;&ep;尤风风喝了口速溶咖啡,对何犀说:“你一个人出来旅游还遇上这种事,爸妈挺担心的吧?”

&ep;&ep;“我跟他们通过电话了,还行。他们经常旅游,跳伞蹦极滑翔潜水都爱玩,年轻的时候还遇到过雪崩。”

&ep;&ep;尤风风有些惊讶:“叔叔阿姨是自由职业?”

&ep;&ep;“他们开餐厅,但不怎么去店里,所以平时一直不在家,最近好像玩到欧洲去了。”

&ep;&ep;“餐厅?是什么料理?”

&ep;&ep;“亚洲料理。”

&ep;&ep;“什么叫亚洲料理?整个亚洲?”

&ep;&ep;“嗯,具体来说就是中日韩泰印越魔幻料理。”何犀耸肩,每次她这样介绍,对方都会露出和此刻尤风风一样的神情,带点诧异又带点质疑。

&ep;&ep;尤叙按相机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微微侧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她们的对话。

&ep;&ep;“那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了,听起来很神奇啊?”

&ep;&ep;“回去之后就来吧,我请你们吃饭,毕竟救我一命。”她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到尤叙头上。

&ep;&ep;尤风风喜笑颜开,用手肘戳了戳尤叙。后者却只是挪开支在扶手上的关节,继续浏览照片。她啧了一声,扭头对尤叙说:“何犀说要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呢。”

&ep;&ep;“不用了,只是顺手的事。”他匆匆看了何犀一眼,有些疲惫地关了机器,把眼镜摘掉,熄灯闭目。

&ep;&ep;语气冷淡,拒人千里。何犀收回目光,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ep;&ep;尤风风叹了口气,打圆场道:“他就这样,你别在意,我们有空一定去。”

&ep;&ep;在机舱噪音中,何犀和尤风风凑着耳朵聊天,得知尤风风是个日语翻译。二人虽然年纪相仿,但尤风风已经和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导演结了婚。何犀想问他拍过什么作品,自己或许知道,尤风风却压低声音解释道:“他是拍独立纪录片的,其实受众特别小,”说着看了一眼尤叙,像是不想被他听见,“我弟是摄影。袁野泉,就我老公,是导演。他们俩成天满世界飞,早先还拍过象群迁徙,一拍就是两年,还没算中间跟丢的那几个月。”

&ep;&ep;何犀的关注点很奇怪:“那他怎么这么白?”

&ep;&ep;尤风风有些鄙夷地回答道:“他跟我婶婶一样,皮肤好,晒黑了也立马能白回来。”说着觉得不对,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眼神微妙起来:“你也对他有意思?”

&ep;&ep;何犀眨巴眼睛,抿起嘴唇,没有否认。

&ep;&ep;“他这人吧,确实相貌还行,但是太不安全了。第一,他和袁野泉工作起来说走就走,有时候去信号差的地方,大半年都联系不到人。第二,他周围女孩太多了,我为你担心。”

&ep;&ep;何犀笑道:“你放心,我有男朋友,随便问问而已。”

&ep;&ep;果然一出到达口,她就看见成聊站在人堆里,正伸长脖子等着她。成聊比何犀高半个头,在银行工作,下班之后最爱的搭配是格子衫和牛仔裤。二人在何犀做义工的养老中心认识,那日成聊去探望他爷爷成阙,而何犀正好在和成爷爷切磋书法。在老人家的撮合下,他们一来二去交往起来。

&ep;&ep;成聊接手了何犀的行李箱,正想抱她,回头正好看见后面的尤叙。虽然只是半生不熟的交情,他还是想和尤叙寒暄两句,不料对方完全没认出他,直接侧身从他旁边穿了过去。成聊尴尬之际,何犀抽身喊住尤风风:“过一阵约你吃饭。”

&ep;&ep;尤风风正把那件黑了一个度的薄荷绿冲锋衣脱下来,闻声开心地对她扬了扬手机:“好嘞,保持联系。”

&ep;&ep;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成聊揽着何犀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担忧:“你确定不去我那吗?叔叔阿姨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呆着行吗?”

&ep;&ep;“我确定。”她挤出一个干涸的笑容,没有再强调。

&ep;&ep;凌晨回到家,何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散发着衣物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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