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下了石阶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均有牢房,云浠将程昶引到最后一间牢门前,只见那艄公瑟缩地坐在墙角,嘴里喃喃自语,不期然瞧见他们,一下扑过来,扶着铁栅栏嘶喊道:“小王爷救我,官老爷救我——”

&ep;&ep;云浠看了柯勇一眼,柯勇会意,取来钥匙打开牢门,搬了张干净杌子给程昶坐,半是安抚半是命令道:“你放心,只要你把花朝节当夜,你为何要害三公子,又是受何人指使老实交代了,三公子与京兆府必会保你的命。”

&ep;&ep;“是、是。”艄公磕头。

&ep;&ep;他连日被追杀,神志已不太清,说话颠三倒四的,云浠听了一阵,总算理出个所以然。

&ep;&ep;大致与她查到的差不多。

&ep;&ep;这艄公有个女儿,去年刚及笄时说了户好亲家。一日她在河边卖花,被醉酒路过的三公子调戏了几句,人被吓懵了,倒是没怎么样。可惜那户亲家听说了这事,忽然执意要解亲,还扬言说这艄公的女儿不干净,是个傻子,让艄公把收下的聘礼退回去。

&ep;&ep;女儿家名声毁了,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艄公气不过,恨来恨去便恨上了程昶。

&ep;&ep;“只是这样?”柯勇道,“就因为这个,你就对三公子下毒手?”

&ep;&ep;“倒也不全是……”艄公支支吾吾,“草民、草民有些好赌,穷一些便罢了,手里一有银子便留不住。那亲家来讨聘礼时,已被赌没一半了,草民没法子,只好去跟地下钱庄借。借了却还不上,那钱庄的东家便说要草民赔一双手,草民一个摇橹的,手没了,吃饭的本事就没了,正急得焦头烂额,有个人找到了草民……”

&ep;&ep;“谁?”

&ep;&ep;“他遮着脸,草民瞧不清。他说,只要草民为他办一桩事,他便帮草民把钱庄的银子还了,另还会再给草民一百两银子。”

&ep;&ep;云浠问:“便是他让你往三公子的袖囊里塞金砖?”

&ep;&ep;艄公点头:“三公子是堂堂琮亲王府的小王爷,草民原也是不敢的,可是……若没有人帮草民还银子,草民没了手,命也就没了。那人跟草民说,不过是往三公子的袖子里塞金砖罢了,草民这么穷,谁能料到是草民做的,八成都以为是三公子自己落水呢,草民也就信了他。”

&ep;&ep;“再说了,草民的水性在整条秦淮河是一等一的,就算真的出了事,官府要查,草民带上银子,在河水里走上一程,又有谁能抓得到?”

&ep;&ep;“不想——”艄公说到这里,眼眶一红,声音哽咽起来,“三公子出事以后,头一个要杀草民的,竟不是官府的人,而是那人的人。那人手底下,个个都是高手,草民知道自己遭了大祸,生怕渔儿被牵连,趁那些人不备,回了一趟家,带着渔儿一起逃……”

&ep;&ep;渔儿便是这艄公的女儿。

&ep;&ep;这事云浠知道,她在艄公家周围安插了眼线,第一回寻到艄公的踪迹,便是他回家找女儿的当日。

&ep;&ep;“那些人的心肠实在歹毒,连一个小姑娘都不肯放过。渔儿水性不及我,不慎被追到,还在水下,那些人就直接一刀、一刀——要了她的命!”

&ep;&ep;艄公目眦欲裂,狠抹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稍平复了一下,道:“我心知自己是躲不过了,我做错了事,命贱,死了也就死了,可渔儿不能白死,我总要那些人为她偿命!这才又走水路回了金陵,来京兆府投案。”

&ep;&ep;艄公言罢,一时悲愤交加,左右一看,瞥见小桌上搁了一碗清水,端起吃了一口。

&ep;&ep;云浠问:“追你的人既有官府的衙差,又有杀手,你是如何区分的?”

&ep;&ep;她派去找艄公的衙差,大都穿的常服,穿着官服去追人,不是摆明了告诉对方快逃么?

&ep;&ep;“官府的人不要我的命,那些人却心狠手辣,且他们都穿黑衣,蒙着脸,大约是怕被人认出。”

&ep;&ep;穿黑衣,蒙着脸,还个个都是高手?

&ep;&ep;这架势,倒像是哪户高官显贵门第自己养的暗卫。

&ep;&ep;看样子,这藏在背后的真凶,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ep;&ep;云浠又问:“那些黑衣人中,你可能分辨出其中一二人,或是知道什么特别的线索?”

&ep;&ep;“分辨不出。”艄公道,想了想又说,“倒是最开始与我接头的那个黑衣人,他把两块金砖递给我时,我瞧见……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刀疤。”

&ep;&ep;“这么长,这么深,就像有人拿刀险些将他的右手切成两半,后来缝上的。”

&ep;&ep;“至于线索……”艄公皱眉沉吟,逼迫自己竭力回想,忽然抬起头,瞪大眼,像是回想起什么可怖的一幕,“有、有——”

&ep;&ep;他似骇得说不下去,又端起桌上的水,咕噜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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