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时随不觉,可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黎雪英真是爱死这令世人不屑一顾的庸常。

&ep;&ep;辛默在住院一周后办出院手续,他没有住回那间逼仄的公屋,而是暂时住在自己那家茶餐厅。刘方方迫使他这样做,一来看顾他顺手,而来也不会饿肚子,或继续他从前不规律的作息。他是病人,他需要休养。

&ep;&ep;不仅对黎雪英,对辛默来说这半个月也足以令他惊奇。惊奇到他误认为掀起的一层惊涛骇浪,竟一丁点水花也没留下。

&ep;&ep;油麻地繁华的夜市一条街,香江霓虹四处绚烂,点亮这座城市角角落落,包括龌龊腌臜的犄角旮旯。花红酒绿是香江永恒主题,这也多归功于填斥每一寸天空的霓虹灯牌。它们似乎永不停息,永不熄灭,永远光彩夺目,又永远令人迷失。

&ep;&ep;这座城的黑夜总比白日漂亮。

&ep;&ep;金光灿灿的“港角麻雀”招牌下,不少站街妓女笑语盈盈,熟练迷惑走过的每一位行人,最好是穿金戴银的体面人,他们大多是世佬。

&ep;&ep;再往深处走,麻雀厅内,杂乱入耳的嘈声如同海水灌入大脑。笑骂声,欢喝声,庆祝,可以家长家短,更多是相互吹水谁家财万贯,谁又权势滔天。麻雀厅是港人从不会衰落的娱乐场地,集男女于一趟,老少皆宜。

&ep;&ep;若要要深挖,便是麻雀厅内交错复杂的通道,每个通道内都有独立包间,通常是有钱人才愿提前预定的空间。

&ep;&ep;有人将牌九摔出,大声吆喝,收揽钱财。

&ep;&ep;过后点颗烟,众人在袅袅的烟气中体察雾里看花的乐趣,难得平静。

&ep;&ep;“要我说迟早将细辛做掉为妙,不明阿庆犹豫什么。难道等人养精蓄锐,出院后有所防备重新再动手,他毕竟是辛柏宏带出的崽子,再后生能差到哪里?我瞧是阿庆轻敌,有他吃亏时候。”六十多岁头发半白的伯公发话。

&ep;&ep;唐国川也在这一桌麻将之列,此时正将手头的牌九层层磊好,眉头也不皱一下:“还能想什么?细辛手里那份名单,别说冯庆,换你你不心动?要拿到名单后再做他……冯庆无非计划一石二鸟。”

&ep;&ep;“我们几把老骨头有什么可算计。”坐在角落里年长的老人哼笑,谈吐间阴阳怪气,“再过几年收山,到荃湾那边养老,家底还不是留给后生。”

&ep;&ep;“我怎么不信你这么大度,家底全留给后生,你还去什么荃湾,坐吃山空呀?别忘了你家还有两个讨债佬。”

&ep;&ep;老人想到家中不学无术的两个儿子就烦:“不说那两个衰仔,手气都要被带衰。”

&ep;&ep;“我们总得谋计。不如开会,逼阿庆早作打算。”唐国川不满。

&ep;&ep;“算了算了。”老伯公又发话,“现在是后生的天下,再指点江山,要惹人不顺眼咯。”

&ep;&ep;至于他们讨论的话题主人公,此刻正坐在九龙大厦的办公层中。他年初刚将娱乐城转上正道,从此便更肆无忌惮购入白粉,海洛因。正反公司只是个名头,大笔钞票进过账单走一遭,出来都是白花花干干净净的银子。九龙夜总会每月销量庞大,连白厅人亲自来查也不见能查出名堂。

&ep;&ep;冯庆只在乎一件事。

&ep;&ep;他拿起手机,拨去邢世怀的号码。

&ep;&ep;电话很快被接起。

&ep;&ep;“冯先生”

&ep;&ep;“邢探长”

&ep;&ep;“有何贵干?”

&ep;&ep;“半个月前我交于你的资料,到现在都没没回想,我想我该过问。”

&ep;&ep;“警务司又不是你私人CIA,半个月时间冯先生也别坐不住。”邢世怀在电话那头低低发声,“倒是我听说,你见过黎先生家姐弟,惊到小朋友,还想让黎莉做你条女。你最好不要在他身上动歪心思,黎先生就算身份有问题,好好歹歹也在警蜀几多年,早归我们警务司看管。”

&ep;&ep;“没想到邢探长转头还是关门一家亲,当我是笑料耍我玩?”冯话中带笑,能听出薄怒,“邢探长别忘记,前任探长最后栽在谁手中,还不是一个潜伏在警务司多年的二五仔?你对黎先生有信心,把他看做自己人,不代表洪门也认。”

&ep;&ep;“你别忘掉立场,既然Call我一声邢探长,就应当也知我立场。冯先生与虎谋皮,也要够耐心等待。”邢世怀话过一这句便挂机,剩冯庆无声端住手机望着窗外夜色。

&ep;&ep;他久久才放下手,阴晴不定盯着窗外月色下流动的灯火璀璨。

&ep;&ep;寂静中有人扣门,是他手下那长发马仔,小心翼翼来报告西区情况,又道九龙塘那边白粉铺新开张一间,是振青帮手下人走起。

&ep;&ep;冯庆心情本就暴躁,话未听到最后烟灰缸已飞出去,好险落在马仔脚边,惊得人战战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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