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谢天谢地你活下来了……母亲和我都看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实在是怕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ep;&ep;“你说你记事早,”韩如懿难得笑了一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我们关系很好,你还会要我跪下给你当马骑。”

&ep;&ep;“记得的。”韩娇想起幼年,神情不自觉地就变得柔和了,“大兄疼我,次次都纵容我,唯独有一次跟我发了脾气,吓得我一直哭,后来才知道,那天大兄在前头被教头罚得很重。”

&ep;&ep;“是啊,就那一次,”韩如懿头枕手臂,伸出另一只手去虚抚她的面颊,“你记得也对也不对,我发脾气只有一部分是因为挨罚。”

&ep;&ep;“我每天操练完都会擦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去后面找你,那天挨罚,回去的晚。偏偏你小时候认人的很,我跟母亲如果不在你就大哭不止。”

&ep;&ep;“我很担心你。小孩子嘛,你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就算只是哭闹都可能背过气去。我不敢耽搁,一直往后跑,身上全都是尘土。”

&ep;&ep;“到了你面前,你还哭着要我抱你。”

&ep;&ep;“我又担心你,又着急,还怕身上脏,害你生病,就不肯答应你。”

&ep;&ep;“但你还是哭闹,我没法子,才第一次对你生气。”

&ep;&ep;“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偷懒,教头也就很少这样重罚我。我并不怕在前头挨罚……可……”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令人难以形容,“后来我去国子监,认识很多贫家出身的同窗,有一次他们聊到寒家是连病都不敢生的。”

&ep;&ep;“我深有共鸣,那时候真是一步不敢错,我若是生病,母亲和你怎么办?”

&ep;&ep;想着小时候,她也是一时失语。印象模糊的兄姐,温柔苍白的母亲,跳脱宠溺的哥哥。

&ep;&ep;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不懂事的时候有些骄纵。家里小的时候不敢给她取大名,怕她小孩子福薄压不住,后来长大了也还是担忧她,索性就把小名充做了大名。

&ep;&ep;韩娇。

&ep;&ep;她是阖家上下放在掌心,如珠似宝的娇娇儿。

&ep;&ep;“后来呢?”韩娇轻声问,为什么后来偏偏就到了今天这样。

&ep;&ep;“后来”,她没有明说,可是韩如懿却明白她的意思,脸上有一丝惘然,“后来,大约是把你放在心里太久了……你若是问我,我也始终只是一句话,情不知所起而已。”

&ep;&ep;“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同行去看望父亲?”

&ep;&ep;韩娇点点头,道:“永世不忘。”

&ep;&ep;“是啊,永世不忘。”韩如懿笑起来,他明明是天生一张阴鸷的脸,笑起来竟然眉目间粲然生辉,又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永世不忘。”

&ep;&ep;“你那个时候那个样子看着我,我就想,倘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看护的了,还要让她置于如此险境,难道还能算是个人吗?”

&ep;&ep;“等到仗打完了,我回想一下,我竟然是把你当做我心爱的人的。”

&ep;&ep;血也流了,在心底也发了誓的,从此只好万劫不复,只好永世不忘。

&ep;&ep;韩娇想看看他脸上的神情,可是又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弹。她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有一股不平之气填塞胸臆,不能不发。

&ep;&ep;“兄长……爱护我之意,已经表述的十分清楚了。”韩娇艰难地说,“我相信兄长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才……”

&ep;&ep;她声音干涩,“可是兄长,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呢?”

&ep;&ep;“我身为父母的女儿,不能寻死;身为妹妹,不能坐视兄长去死;身为妻子,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丈夫。”

&ep;&ep;“我固然不能去死,可是能不能请兄长教我,要怎么活着呢。”

&ep;&ep;“娇娇,”韩如懿翻回来仰面躺着,被子随便搭在身上,露出胸口裹住的伤口,其余地方深深浅浅的陈年疤痕,别有一番凶悍之气。而他面容平静,听了这种称得上诛心的话,也不十分动声色。

&ep;&ep;“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怨气,说实话,今日的局面,你固然觉得不堪,可是于我而言,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处置。”

&ep;&ep;“人贵自知,倘若我得不到我心爱的女人,心里就总有一股子不甘,不平,不服。鲧治水靠堵,不成,换了大禹用了疏通的法子,才终于平定。”

&ep;&ep;“我心里的不服也是一样,终有一日,猛虎出柙,恐不能制。”

&ep;&ep;他这样轻描淡写的把这么多年内心的不甘,不平,和不服一笔带过,好像他这么多年想爱而不敢爱,想恨又不能恨,统统都只值得这么一句话而已。

&ep;&ep;那些因为她而半夜惊醒又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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