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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少年人的身体很软,很温暖,柔顺光滑的发丝跟着贴近,微凉地擦过手心。

&ep;&ep;容仪调整着姿势,迷蒙间觉得相里飞卢的腿碍事,膝盖跟着顶了上去,要他挪开。

&ep;&ep;他很快发觉顶不开,下意识地想伸长脖子去叨他,又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原身,头刚低下去,就撞到相里飞卢的胸膛,硬实滚烫。

&ep;&ep;他不动了。

&ep;&ep;枕头太硬,他缩回来扯过被子,觉得怀里终于有了依靠,于是满意地陷入了深眠。

&ep;&ep;相里飞卢一床薄被,一大半都被他扯去了。

&ep;&ep;他靠过来的那一刹那,相里飞卢浑身绷紧,犹如被烫了一下,退后让开,脸色铁青地坐了起来。

&ep;&ep;容仪浑然不觉,只动了动,剩下的那四分之一被子也揽了过来,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ep;&ep;他是凤凰,又是明行天运,本来不畏寒冷,只是看着这边的人类都在窝里放条毯子,他也学着裹一裹。

&ep;&ep;佛塔除了第一层与塔外的护院外,其余的塔室都存放着大量的经书与文卷,这一层楼也并无别的地方可去。

&ep;&ep;相里飞卢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就地打坐。

&ep;&ep;房中只剩下容仪轻浅的呼吸声。

&ep;&ep;这只凤凰睡着的时候,真正像个普通的少年人一样,神情带着某种迷茫和娇憨,肌肤莹润,呼吸温热。

&ep;&ep;窗外天色由暗到明,雨声渐渐地小了。

&ep;&ep;相里飞卢气行多个小周天,自在法决又过了一遍,到了正午,他听见钟声响起,是他该去宫里的时间了。

&ep;&ep;他每日卯时睡,正午起,一丝一毫都不差,比姜国的报时鸟更加精确、严密,风雨无阻。任何人都有懈怠的时间,只有他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不能出。

&ep;&ep;他垂下眼,注视着容仪,碧绿的眼幽暗而复杂。

&ep;&ep;容仪仍然没有醒,全然毫无防备的姿态对着他。

&ep;&ep;青月剑仍然在他手里紧紧地握着,只要他想,随时随地就能抽出刀刃,刺入这少年人的胸膛。

&ep;&ep;谶纬的话回响在他脑海中。

&ep;&ep;——“凤凰出,姜国覆。”

&ep;&ep;檐下雨珠滚落,风吹拂过,容仪似乎觉得这声响烦,睡梦中又动了动,往温暖的地方挤得更深了一些。

&ep;&ep;他注视了容仪片刻,青月剑调转了方向。

&ep;&ep;相里飞卢起身换衣。

&ep;&ep;出门之前,他想起容仪昨天轻轻松松穿墙而过的模样,反手一道符文刻下,将容仪幽闭在这个房间里。

&ep;&ep;这符文威力无穷,他这么多年也只用过一次。

&ep;&ep;那时北方鬼族侵入,孔雀坚持要替他御敌,他学来了囚神的法术,将孔雀与其他人全部囚在姜国境内,只允许他们护法,不允许随行。

&ep;&ep;随后他带着一身伤全胜而归,方才解除了这个封印。

&ep;&ep;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还需要在佛塔里用上这道符文。

&ep;&ep;*

&ep;&ep;“孔雀身死,姜国周边危机四伏,佛子,从此以后无人为你护法,其实不止朕……”

&ep;&ep;皇帝的声音有几分嘶哑,兴许也是因为天凉,难免有了一些伤寒之兆。

&ep;&ep;“朝臣与民众,也都希望大师您能休息一下。这次南部的渡厄消灾,朕指派了旁人去做,周围防线,也安排了除妖师镇守。毕竟……”

&ep;&ep;毕竟孔雀死了。

&ep;&ep;如同人卸一臂,不会不痛。

&ep;&ep;“我因修行,无须休息。”相里飞卢声音没有什么变化。“陛下多虑了。”

&ep;&ep;皇帝抬起眼看他,神情复杂,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ep;&ep;他三十岁继位时,为他主持登基的就是相里飞卢。

&ep;&ep;相里飞卢身份特殊,也是姜国唯一一个不用对任何皇族俯首称臣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提剑入朝堂的人。

&ep;&ep;那时相里飞卢就是二三十出头的模样。

&ep;&ep;如今十多年过去,他已有斑白鬓发,相里飞卢却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ep;&ep;他已经成为姜国的象征,一枚永驻的定心丸,和他的青月剑一样,仿佛长存千年不灭。

&ep;&ep;只是一根弦绷得太久,太紧,别人也会担忧。

&ep;&ep;“南部渡厄,我明日即启程,陛下在宫里,如有要事,即刻传书。”相里飞卢说。“我一个人,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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