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次请他入府上来,是为了容华,但沈鉴此刻这一句话,却是叫沈鉴惊起千波浪。

&ep;&ep;姜烨稳定住,用笑来掩饰神情里的尴尬,一副开玩笑的姿态道:“沈兄真会说顽笑话!”

&ep;&ep;“姜公子不记得,沈某却是一清二楚。”沈鉴说罢,忽地眼神朝着容华坐落的地方抬头望了一下。

&ep;&ep;容华正为沈鉴这番话感到震惊不已,又见沈鉴的眼神隔着珠帘朦胧而遥远地望过来,她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回到山谷窄道上那一幕,沈鉴骑在黑鬃骏马之上,万军中举目眺望。

&ep;&ep;一个漩涡猛地转起,仿佛立刻要将容华卷进去。

&ep;&ep;她心下惊骇,便见沈鉴细长的眸子一点点眯起,嘴角似笑非笑:“姜公子少时曾同姜老将军一道来过塞外,还带着姜大小姐,彼时沈某家中突然生事,欠下一屁股债,家里头的人要拿我做买卖。我一时惊慌从家中逃出来,却被人紧追不放,恰是那样巧合,居然撞到姜府小姐的马车。”

&ep;&ep;姜烨听他慢悠悠叙述,忽地一拍脑袋,这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他那时候才二十出头,正是气盛好玩,随着父亲到塞外游历,而那会,容华也才六岁。

&ep;&ep;父亲本是不让容华跟去的,但容华哭着喊着非得一道跟过去,母亲不放心容华的安危,可又耐不住她一顿吵嚷,便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看着容华,不可叫她顽皮劣性生出什么事来。

&ep;&ep;他们刚刚抵达塞外,是准备寻个落脚处搭帐篷过夜,谁曾想,就碰上个丁点大的孩子乱窜,打乱队伍阵形。

&ep;&ep;那孩子浑身破烂衣裳,刺青头,满面血污泥巴,像是后头被什么人追着。

&ep;&ep;父亲是个看不惯欺负弱小的人,特别是孩子,且那时一停下马车,容华便从车厢里冒出头来,小个子手脚灵活的不像话,王妈妈没拦住她,就被她从里头钻出来跳落。

&ep;&ep;小小的容华充满正义感,不管那孩子是否麻烦,就缠着父亲要将那孩子带着,后来,容华帮他找大夫,照顾他,就像是养宠物一样悉心。谁晓得那孩子忽然一天消失不见,容华还伤心好一阵子,哭哭啼啼的说她的木头丢了,被豺狼叼走了。

&ep;&ep;因那孩子沉默寡言,看谁都忌惮紧张的样子,连半句完整话都说不来,容华便给取作“木头”。

&ep;&ep;七年一转眼,容华已成了大姑娘。

&ep;&ep;而这个当年偶遇又无端消失的孩子,居然变成富商重回建安县,看样子,还是特地来报恩的!

&ep;&ep;姜烨有点被天雷劈过的错乱感,这叫什么事?

&ep;&ep;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ep;&ep;姜烨惊愕,容华更是像被什么给扼住,有些喘息艰难。

&ep;&ep;沈鉴……沈鉴居然就是曾经那个木头。

&ep;&ep;七年光阴流转,那时她年纪小,还以为木头是一不小心迷路被豺狼叼走,毕竟是在塞外,狼狗又多,且凶猛的很,难过哭过,后来还是渐渐忘记。

&ep;&ep;她怎么都想不到……怎么都想不到……

&ep;&ep;脑子忽地有道光,如闪电劈过,容华捂住唇,差点惊叫出声。

&ep;&ep;她忆起临死前的一幕,怪不得——那时候沈鉴看着她的眼神,他,是认得自己便是当年曾救过他,照顾过他的人!

&ep;&ep;他拦下刘蛮,要留住自己,或许……是为了保护,不,他是叛贼啊,就算她曾是他的恩人,他们俩终究立场不同……

&ep;&ep;容华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信息,她从椅子上起身,脚下一时踉跄,竟是碰着屏风,发出一阵响动!

&ep;&ep;她忙不迭稳住身形,可为时已晚。

&ep;&ep;懊丧,惊慌,迷茫,复杂情绪如潮浪涌上她的心头。

&ep;&ep;而沈鉴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声音从珠帘外传来:“沈鉴此番前来,不是因姜公子的盛情难却,而是为姜大小姐。”

&ep;&ep;“我打听过,太子妃原是定的姜府嫡小姐,不知生了什么事,竟变作瑛国公的嫡孙女。而坊间又似乎流传着一些风言风语,我便使人潜入姜府,想要探查清楚缘由。奈何姜府家风严谨,我的人又入不了小姐闺阁。不过幸好,姜兄邀请……沈某倒是省了这一步。”

&ep;&ep;坐对面的姜烨是整个糊涂了,这算个什么!

&ep;&ep;千方百计想要见的人,人家根本只要你摇一摇小拇指,就会主动上门!那他还费劲,还和那些公子哥吃那些酒,还勉强应付敷衍,这他奶奶——!姜烨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ep;&ep;姜烨忍不住拿幽怨的眼神斜瞅着镇定如泰山一般的沈鉴,心里不断腹议,你想要见容华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知道我是容华的哥哥你还不表露心意,你还装得一副初见的模样,这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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